返回第三十回 钓鱼(1 / 2)寻金铁卷首页

鸡鸣破晓。

观音山东麓的狼口岗子上,呜呜泱泱地聚了六七十号大老爷们。

赶等梁布泉和赵友忠走上狼口岗的山头,只见金得海正指挥着多出来的三十几人分发采金工具,什么叫镐头,哪个是铁锹,光是十来斤的大锤就准备了五六个之多。看那几个人的面相,一个个全是生面孔,哭丧着老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吊钱似的。

“都他娘的给老子麻利点!”

金得海一手叉着腰,一手拎着响子,拿枪口冲着天,“活干得快,老子不但放你们回家,还给你们分钱;要是谁他娘的跟老子耍心眼……别怪他娘的子弹不长眼睛,不认人!”

俩人站得远,金得海一时之间也没瞅见他们。梁布泉测过脑袋,扯了扯赵瞎子的衣袖,对他耳语道:“这他娘的是金得海连夜抓回来的劳力?”

赵瞎子笑而不语,翻翻着大眼皮子,只是一个劲地颔首点头。

梁布泉接着道:“我*操!这姓金的可以啊!他这是一宿没睡,光忙活今天开矿凿井的事了!”

赵瞎子仍旧淡淡地扯着嘴角,顺嘴小声吐露出了一句:“无利不起早……”

无利不起早?

梁布泉听得一愣,赶忙又小声追问,“爹,你说这话啥意思啊?我瞅着金得海是个挺忠贞不二的主啊,他能图啥……”

刚说到这一环,梁布泉一下子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昨晚议会,冯三爷的核心宗旨就是狼口岗上不但埋着金子,还藏着金中之精。可眼下绺子里人手不足,金子能不能挖出来不好说,挖出来金子又能不能斗得过九里庄和清兵的合围,也不好说。

那次议会说白了,就像是在告诉几个当家管事的,“咱家里有钱,可是咱保不住”一样。眼瞅着要下矿陶金了,冯三爷身为总瓢把子不给大家振作士气不说,反倒还要给兄弟们泼冷水,但就这一点而言,就很不合理。

话又说回来,若让赵瞎子给人摸骨算命,梁布泉可能还在心里头打个问号。可是论及布阵设陷阱这种买卖,他赵友忠绝对是祖师爷级别的人物。这佛顶珠的绺子山势曲折,草木茂盛,占尽了地形上的优势,即便是换做梁布泉来设置阵法机关,也绝对有自信将那几个不长眼的金匪强盗打个铩羽而归。

可为啥冯三爷还说他害怕九里庄的突袭呢?

仔细回想一下冯三爷昨晚说过的话,他不单单交代了自己的身上有肉,还交代了只有赵友忠能找着这块肉的所在。

“能挖出金精就挖,挖不出来,就一把火给他烧咯!”

这是冯三爷的原话,如果赵瞎子的陷阱当真应付不了九里庄的话,他又为啥偏要下矿呢?这时候不应该是做好了准备,和九里庄的人拼个你死我活吗?

一想到这,梁布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冯三爷在钓鱼!

钓那个出卖绺子,勾结清军金匪的大鱼。

他那一顿酒席,不单能试出谁是叛徒乱党,还能找出谁是忠心耿耿愿意跟绺子共存亡的好兄弟,谁是树倒猢狲散的墙头草,最关键的,还能借着乱党之口,把错误的信息传给九里庄。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九里庄的人如果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价值连城的金精,干啥还要自己动手下矿寻金呢?他们的人,肯定会等着盼着佛顶珠能第一时间地挖出金精,自己再趁机出兵来抢,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招叫“一箭三雕试金石”,越是着急见着金子的,就越有可能是绺子里的叛徒。

直到想通了这一点,梁布泉才给佩服得连连点头:“我还以为冯三爷和杜老四一样,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傻子呢!谁承想,他这是在扮猪吃老虎……娘的,我还真是太嫩了!这冯三爷差点连我都给哄过去了。”

“你这小老弟,你他娘的说谁傻呢!”

梁布泉正在那自顾自地念叨呢,肩膀头子猛然一下被个蒲扇似的大手给攥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招呼,当即给他吓得浑身一哆嗦。

听这破锣一样的嗓门,梁布泉就是不用抬头也能猜得出打手的主人是谁。

“四哥……没说你傻,我说你是……啥也不怕的真英雄,真爷们!”

梁布泉天真地仰着脑袋,满脸向往地盯着杜老四的一双牛眼,就这副做派,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您列位想想,梁布泉能觉出恶心的事,到了杜老四的眼里,那不是更恶心?

这糙汉子老脸一红,连忙干咳了两声,把大脑袋扭到了一边:“咳——那啥……英雄……嘿嘿……英雄不敢说,老子……嘿嘿嘿……哎呀!老子有时候确实脑袋不太转弯,但是老子有心眼,老子可不傻!”

这直性人就是好忽悠!

梁布泉一听,话头竟然这么轻易就能给遮过去,连忙趁热打铁:“那啥,哥呀!你这是醒酒了?”

杜老四把腰板一挺:“啥叫醒酒了?老子也没喝醉啊!”

“可不说呢!我四哥那是千杯不倒的铁血硬汉啊,那点马尿还能给我哥灌醉咯?那不能够!”

梁布泉也是把脑袋一扬,好像杜老四的酒量好,和他有多大关系似的,也摆出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听说大当家的要给你限酒了,往后你要是馋酒……”

“没事!”

杜老四的腰都要被夸得撅上天了,“啪嗒啪嗒”地拍着梁布泉的后背,“大当家的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实在不行,老子下山找个人家讨点酒喝也不是不可以,娘了个炮仗的,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咯?”

“啊,是吗?”

梁布泉“嘿嘿嘿”地在一旁赔笑,拿眼神勾着旁边的赵友忠,“我四哥的本事,那我知道!想要找口酒喝,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