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也没想到苏砚居然会专门留了一缕祝婕的元神,要知道祝婕只是个试验品,根本对苏砚没什么作用,可他竟然专门留了一缕元神……甚至保留至今。
沈昭心神一动,身下出现一个双色神鸟法阵,同时江芷沅蛇身下也有一个,她抬手一推,那缕元神便如风吹絮般软绵绵地飘进江芷沅蛇身那片红色的鳞片里。
易辞雪咬着嘴唇,盯着江芷沅的蛇身,生怕放过任何一点动静。
沈昭在她肩头落下一掌,只能以此让她安安心。
面对易辞雪,此刻沈昭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许是也已经……无话可说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蛇身一阵痉挛,痛苦不堪地闷哼一声。倏尔,那双长满紫色鳞片的眼皮终于动了,易辞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跑上前,便是再也哭不出来了,她挤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笑,“阿沅,你终于醒了。”
那双自带杀气的蛇眼颤了下,黯然神伤压过所有,紫色的妖气漫开来,整个院子充斥着灼灼妖气。
待得妖气散尽,阵中已无大蛇,易辞雪搀扶着江芷沅。
江芷沅抬眼只看着沈昭,苍白干枯的唇色几乎与面色融为一体了,他眼睛病态地眯着,“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
沈昭没有回答,问题太多愤怒也太多,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易辞雪已搀扶着江芷沅,一瘸一拐地朝沈昭走来,沈昭一动也未动,如今的她倒真是把苏砚的做派学得有鼻子有眼。只见江芷沅推开易辞雪,刚脱手时一个腿软险些跪倒。
江芷沅抱拳躬身,恭恭敬敬地给沈昭行了个礼,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起身时竟是一个后仰,若非易辞雪及时扶住,江芷沅便就倒了下去。
江芷沅在稳定一番后,“多谢。”
沈昭依旧傲立地站着,“我帮你是有问题要问你。”
“总之,多谢。”江芷沅看着天上的弦月,沉默良久才开口,“当初我被囚禁在镜花城,南沂一直想要解开我体内压制妖气的封印,可他不知道,那封印乃我阿娘留下的禁制,除非她死否则绝对无法解开。”
“南沂对我久攻不下,便将我锁在镜花城下的业火阵中,我日日被灼烧得体无完肤……受尽折磨。后来的一日……澹台何琴找到了我,并将我救了出去。”
江芷沅看着月色,出了口气,“我被关了两年,终于重见天日了。我将澹台何琴当做救命恩人,一直为他做事,后来又偶然间知道他同我一样,有个共同的仇人……宗政衢,因此,我便成了他的一条狗!”他自嘲一笑,语气极尽冷淡,“我成了他的刀,替他杀人,成了他在仙道的眼线……哼……如今想来,我真是心瞎啊。”
“若非你,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江芷沅看着沈昭,目无神采,“那日你将母亲之死的真相告知于我,我一时冲动,便找他报仇,可……”
“可是什么?”沈昭追问。
“澹台何琴修为之高,先前我看过半仙南海神女的战斗,我大概猜测,他的真实修为怕是与真仙无异了。”江芷沅死气沉沉的眼底一片骇然,“若是你能不顾生死,毫无顾忌地修炼神魔剑气,便可与他一战,不过……”
江芷沅又犹豫了,“不过,仙道各大宗中都有他的眼线,他四下偷抓各家弟子豢养了一批傀儡,正是根据傀儡术第十重做成。”
“傀儡术第十重……湮灭之身?”沈昭从苏砚那里了解过傀儡术,当初在员峤仙岛上碰到的是不死不灭身,两派大战是坚不可摧身,而今竟然连最高等级的傀儡也被澹台何琴搞出来了,她凝眉道:“倒还真是小瞧他了。”
“我只负责南华宗那一批,据我所知潇洙里也有不少。”江芷沅捂着胸口,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如一个木头人一般,“我本以为仙道之中就这两家有傀儡,直到我偶然一次偷听到他同水云阁一位长老的密谋,我才知道如今整个仙道各家之中都暗藏着一大批傀儡。”
“如此看来,澹台何琴这是要毁了整个仙道?”沈昭眉梢挂着担忧,“他真是疯了!”
“他命我去杀顾听雨,以此来激怒水云阁,让顾长风成为那个绞杀你的领头人。”江芷沅自嘲地说:“澹台何琴想要用我的手杀顾听雨,这样一来若是精明绝顶的顾长风追查起来也会有天休山顶罪。我虽然效忠于他,可也惜命,因此我便威胁君子兰怂恿君辞盈,找到秦嫣下毒,让他们去杀。”
提到顾听雨,沈昭便没来由的怒火,她冷声道:“可是你先一步找到了我,我将祝婕之死告知于你,你一时接受不了便去找澹台何琴报仇,而后辞雪为了救你,便承接了你的任务。”
江芷沅垂眸,不敢看易辞雪也没有力气看沈昭,“是这样。”
“江芷沅,你陷害我便害我,为何要扯上不相干的人?”沈昭控制不住,直接拿剑指着江芷沅,“顾听雨与你们有何冤仇,叫你们如此设计谋害于他?”
江芷沅却抬眸一笑,那笑容竟一下子揭穿沈昭所有的防御。
“你想知道为什么嘛?”江芷沅有些疯了,他推开易辞雪,跌跌撞撞朝沈昭走来,“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与我有何关系?”顾枕诗的话在她心头重新响起。
克星!
天煞孤星!
沈昭不由得退了几步。
江芷沅眼中充血,面色惨白宛如厉鬼,“沈昭你就是个……奇葩,仙道众家面和心不和,可当有强大的公敌出现时,他们便会空前地一致对外。”
“二十五年前是澹台何琴,一年前是魔道、是神魔剑气,今日你自作自受,吸了神魔剑气便也罢了,竟然还……”江芷沅耸了耸肩,一副无比可笑的样子,好似沈昭在他眼里就是傻子,“你竟然还救了魔道之人,你说你能不成为仙道一致对外的目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