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没功夫问他经历了什么，提着他的衣领就把人扔出地下室，转头去研究那精密仪器。

本来有足够的时间逃命，戚千洪教过他不少本事，搞坏一个仪器亦简单，然而仪器停运的瞬间，地下室大门落锁，却是再也无法打开。

是他未曾料想的阴谋。

戚北海趴在地上笑出声，情绪已是彻底的癫狂。

“有意思吗？七十九号，你这种阴沟臭虫，怎么会想拯救苍生？”

七九自认逃不过死亡的宿命，如今更是从容，他背靠白墙，缓缓坐于地面。

“拯救苍生？我不感兴趣。”

他抬起手臂，轻轻贴于胸膛，被他剪裁下来置于暗袋的四维彩超图，在体温的包裹下，一直很温暖，像朵朵柔软的棉花，将他的心填得满满。

“她还没有见过温暖的太阳，和一尘不染的蓝天。”

“感谢成全，我竟能作为英雄死去，有个英雄当爹，好像不赖……”

只是遗憾，终究没能亲手抱抱她。

戚北海哈哈大笑，粘稠的血液自口中涌出，弄脏了一片雪白瓷砖。

七九没再理他。

直到爆炸前一分钟，他才发现角落里亮着灯的监控摄像头。

七九扶墙站起，走过去，面朝全世界，莞尔一笑，“生孩子会很疼的，但幽灵无处不在，姐姐放心，我那时一定陪在你身边……”

他垂眸，再抬眸，已是双眼通红，难得哽咽而认真的口吻：“对不起啊星星，我爱你，我爱你们。”

漂亮的男孩抬起那只和他的样貌有着天壤之别的枯手，倔强地抹掉眼泪，“今日之后，我就是英雄了。”

“姐姐，你不要为我流泪，你要为我开心。”

话落，他抬起枪，对准镜头，笑着说：“星星乖，别看了。”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画面戛然而止。

许流星硬生生地咽下满口血腥。

广场好似更加热闹，市民自发筹款，雕了石像，立于中央，游客自五湖四海而来，手捧玫瑰，来祭奠这位年轻的英雄。

爆炸留下的痕迹依然清晰可怖，但玫瑰铺洒一地，却也浪漫，却也热烈。

而她的小久埋骨其中，再也挖不出。

但他又站得好高，许流星抬起手，甚至碰不到那张脸。

“小久，我们的宝宝是个小天使。”

“她担心爸爸会孤独，所以，去找你了。”

“你见到了她，可千万别骂她啊！”许流星俯身将满怀玫瑰置于他的脚下，摸着那被骄阳烧至滚烫的石，“要委屈你，再等等姐姐。奸佞未除，邪祟未散，我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你不用担心，姐姐并不孤独。”

玫瑰盛放于流星雨，在无边银河燃了簇明亮的火。

有了方向，便不会迷失。

这人间生了星夜，也生了白昼，而曙光前的雾，则是一片苍茫的灰。

但风永远不止，阳光永远不熄。

“小久，你看，姐姐没有骗你。”

“现在——”

“全世界都在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