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耶律斜轸一点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墙上挂着的画中人极容易让耶律斜轸想起安成,大宋皇帝最近应该会很头痛吧,她怎么样了!
让自己记挂的几个渤海旧民突破渤海的军事防线,协同几个女真人一起来到宋土,而西门牧雪的医术朋友祈晋是定安国国王之子,这位渤海名医会不会对这件事置身事外,耶律斜轸很好奇,大宋是很容易让人安静下来的,这种感觉太不喜欢,在大辽的夜晚,草原上的星光、篝火,会照亮整片夜空,而大宋,明晃晃的街灯、繁闹的夜市,舞榭亭台、灯红酒绿、似乎也车水马龙,清辉银晕下,耶律斜轸蓦然起身,望着窗外,叹道:“还没有行动吗?”
萧挞揽骑着一匹白马,穿梭在南郊一片密林中,这密林遮天蔽日,只从树隙见洒下条条清冷的月光,寒气迫人,从山脚到山顶地势崎岖蜿蜒,乱石堆砌,静得能听见山间瀑布的流水声和一歇一啼的鸟鸣,萧挞揽很快就从山脚跑到了山顶,只听一个女子声音道:“左转,绕过右边的山岗!”萧挞揽小歇一下,继续驱马赶路,心道,牧雪说的没错的话,就应该能够抓到他吧,耶律斜轸找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却不知道,但抓到他想见的人,北院大王应该会高兴一下,牧雪虽答应帮自己找人,但自己如何不知,她其实是因为耶律斜轸呢。
栖霞坊内,各个房间内灯火通明,传出女子娇媚的聊天的声音,映成在幽黑的水中,水火交融,一片澄净,栖霞坊除了东北角是一处高耸阁楼外,皆在水上而建,极为幽美。
房内,西门牧雪闭目屏息,面前摆放着一面青鸾铜镜,心思一片静明,眼前的幻影渐渐清晰,口中念道:“杏花林,前行一百步,有一片乱石岗,右边……有一片竹林,好像有?”
接着便是一片刺鸣声,牧雪心中一急,背脊如遭棒击,眼见幻影消失,心中一急,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眼见青鸾镜上的幻影消失,牧雪心中的好奇和心痛:“是谁呢?”
萧挞揽听不见西门牧雪的声音,叫了几声,牧雪也未给回应,心中疑惑万分,出什么事情了吗?
纵马前行了十来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荒林中,已找不到开始来时的路,萧挞揽心中一阵奇怪,但仍无所畏惧地开始找出路,一阵腰铃的声音急促诡异,心中一急,是萨满巫师,铃声忽远忽近,恍如在耳边天际循环,却并不能分别方位,不免有些急切,但心中却想,找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些巫师?
只是这莽苍山林,人迹罕至,他们既能破了牧雪的咒语,定有异于常人的灵力,只是这处遮天蔽日的森林,自己连出路也不知晓,而牧雪的情况自己更是不知,当真是恼人,萧挞揽,想你跟着北院大王,沙场征战,何时如此难堪过?
一直在山头转悠,惨白的月色有些骇人,心中甚急,叫了几声牧雪也未见回应,当下起疑,再看四周环境,心中着急难道牧雪出了什么事情吗?抬头看星辰,借着北勺星向白行走,白马听话地往前走,走了大概一百来步,却并没见到乱石岗,马却停住了,再不肯向前,萧挞揽心下奇怪,突然林中上空传来一声刺耳鸟鸣,接着是一阵奇怪的腰铃声,林中所有应该沉睡的鸟儿都疯了般朝西南边飞去,萧挞揽仔细一看,竟全都是乌鸦,牧雪之前的话让萧挞揽有些好奇和担心:“他们可是萨满巫医,碧落黄泉,都是他们陪着,萧大哥此行要小心!”
而对于牧雪讲的更为可笑的秘闻,萧挞揽不相信,大概猜到是谁知道了牧雪的计划,这里应该有人吧,驱马向密林深处走去,如果真的是牧雪说的那样,倒也见上一见。
到了早上,在山头乱窜了一整夜,却发现自己一直在这一百来步的地方乱窜,以为误入阵法,心中热血激奋,心道昨晚夜色误我,大白天看你怎么使昭骗我!
城西百花村头的一家农舍里,桃树绕茅舍,溪水环绕,佳木繁阴,和煦的阳光透过屋顶射下来,两个服饰有别汉人的青年男子推开木门进入院中:“二姐!”
茅舍窗口闪现一位女子的脸来,二十七、八岁,肤色极白,尖削脸,姿容媚秀,娴雅妖异,三人一见,均放下心来,两位男子也快速进入屋里去,闭门谈话。
安岳王府内,德昭听罢独孤玄等人的话,终将怒气压了下去,是何人呢,能从我王府卫队眼皮底下逃脱。
独孤玄想起什么,道:“不过,王爷,我等追踪那三个高丽人时,发现崔昊天也在追查他们的下落!”
德昭蓦然一怔,高丽人,莫非是那三人,此事和高丽世子又有何关系?
凤栖苑内,来看安成的人挤满了整间屋子,安成却仍是沉睡不醒,太医们并无良策。
德妃暗自垂泪,浣月、兰屏等俱是悲伤,永乐公主照顾了安成一夜,累了便由西烟宫的侍婢扶着回去了。
初云公主正和孙贵妃来访,初云公主见是一向不问世事的永乐公主,心下奇怪,她一向不出她的宫门,此刻竟悲伤如此,倒是真的关心那丫头,微微点头算是照面。
永乐公主向孙贵妃行礼便离开了,德严看见孙贵妃进来,心下厌恶,丝言跟在孙贵妃身后,见德严瞧着孙贵妃,头便低下了!
贤到访襄王府,与德昌下棋,德昌近日烦忧,遂问德昌所烦何事?
德昌道:“我妹妹生病了,宫中太医竟无良策!”
贤听说过太宗广招天下名医的事,却不知是为谁,原来是宫中皇女,但是是何病,连宫廷御医都没办法:“太医院云集了全国最好的医师,竟无办法吗?”
德昌无奈:“她的病不能再拖,一直不醒也不是办法,太医院给出的法子太慢,并无失效,谁能等得?”
贤默然,心中又想起那日在街上看见那不知名的少女,她似乎也生病了,现在她又在哪儿呢?内心对当日自己离开后悔万分。
柳拓雨见贤世子神情哀伤,心内道世子倾慕的那位神女可是叫殿下这相思之苦害得好生厉害呢,但想起自己陪伴世子多年,如今却又算怎么回事呢?
德昌恍见柳拓雨手中的白松扇,怔了:“柳姑娘,小王可否观赏一下你的扇子?”
柳拓雨不置可否,望着贤给答案,贤点点头,柳拓雨便将手中扇子递上,德昌见这正是自己当初识得的那把,心中便将那日的人影和柳拓雨对照上了,当日丢的人果然是她,看罢便双手还给柳拓雨,忽然问:“这扇可是殿下所作?”
贤淡笑,仍在想安成:“倒叫王爷见笑了!”
德昌起身长叹,这扇子当初是安成喜欢的,一定要留在她那里,却想不到早已物归原主,想起在宫中生死不明的安成,心下一片晦暗,蟒袍更衬得德昌内心的愁苦,回身道:“小王今日就不陪世子了,改日再到驿馆与世子切磋棋艺。”
贤正有告辞之意,也起身带着柳拓雨告辞。
钱惟睿与韩千等人正将柳如月棺木抬到别院安葬,内侍王继义来宣。
近来担忧父王在临安所面临的局势再兼担心爱妹安危,一直心绪不宁,加上丧妻之痛,正是愁不知别向何处,跪在地上,钱惟睿心内一片茫然,圣上让自己进宫为公主诊病,是安成公主吗?
韩千也吓了一身冷汗,却万料想不到是这个结果,太宗是想借治病之名扣留公主吧!
王继恩见钱惟睿面无血色,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这医术冠绝江南的青年公子要是治不好七公主的病,却不知道是怎样的结局,催促道:“大公子,圣上旨意要紧,快些跟老奴进宫吧?”
钱惟睿心内苦笑,发妻还未入土为安,自己还得领命入宫,只盼望雅鱼平安回来,不然若是让大宋的人发现了别院的密道,如月的牺牲就毫无意义,冲韩千点点头,同意了韩千刚刚的建议,道:“在下这就和王大人一起进宫去见皇上。”
韩千恨得咬牙切齿,宋主当真欺人太甚,陈兵百万,逼迫我国主,但终归无可奈何,只是雅鱼小姐已死,现在连公子也凶多吉少了!
耶律斜轸脸上阴晴不定,西门牧雪却如释重负。
半响,耶律斜轸道:“知道擅自行动的后果吗?”
西门牧雪怎么会不知,只是心中以为他会念着皇后的情面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去救萧大哥一次,却不料是这样的结果,可笑啊,西门牧雪,从来你都不了解耶律斜轸,原来自己和耶律斜轸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后面自己便主动离开。事实上,连自己也搞不清楚情况,只可惜自己身受重创,不然定要去那山上找萧挞揽。
不知是如何才回得的栖霞坊,一回去便捂着脸哭了一整天,而后,祈晋前来探望,西门牧雪终究是支持不住,等到醒来的时候,花弄影在一旁照看,和祈晋在说话,西门牧雪挣扎着爬起来,花弄影赶紧过来扶,西门牧雪说话吃力:“姐姐!”
花弄影将西门牧雪扶到椅子上坐下:“你生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多亏了祈晋公子!”
西门牧雪冲祈晋笑笑,无话可说。
祈晋温言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花弄影见祈晋与牧雪言语和谐,便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