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边的绯色渐渐被黑色取代,她双手搭上了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
一吻缠绵,到了后半夜他才渐渐平息下来,抚摸着她熟睡过去的脸,又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才抱住她安然入睡。
*
次日清晨,盛胤安前往朝堂,群臣皆跪于大殿不起,逼迫之意明显,军中也出现躁动,联合百姓在城门口引起游行。
“陛下,百姓间流言非起,怨言颇多,还请陛下早日做出决断!”
“陛下,丞相之死不可蒙冤,恳请陛下废后!”
“妖后专权之是不争的事实,纵使陛下百般维护,说缘由因您而起,可这两年间,官员,百姓冤死的何其无辜!”
“……”
盛胤安丢下那些折子,砸在跪着的大臣身上,气急吼道:“你们除了此事便无事可做了吗?”
“朕再讲一遍,皇后听政乃是朕的授意,你们若是想处置,不若朕禅位于人,你们连朕一起处理了!”
“臣惶恐!”
“陛下三思!”
“臣惶恐!”
任是盛胤安大怒,这些大臣铁了心要跪着不动。
段德靠近盛胤安低语:“陛下,百姓围住皇城已经多日,已经发生多起乱象,有的和守城士兵发生冲突,两相发生暴动。”
盛胤安取下一旁的剑走下位置,面对跪着的大臣道:“诸位想跪便在这儿跪着,朕看你们跪到何时?”
“段德,去城门口。”
晌午,城门口又出现暴动,盛胤安出面安抚,但因为他处处维护黎烟,百姓不信任他,效果甚微,动乱依旧。
“咚咚……”
“咚咚……”
沉闷的钟声响起,盛胤安站在城楼上错愕转身望着皇宫中的燕思宫的方向,刹时脸上血色全无,城楼下响起了欢呼的议论。
“陛下赐妖后鸩酒,妖后已死!”
“陛下赐妖后鸩酒,妖后已死!”
“妖后已经伏诛!”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百姓间的欢呼声盖过盛胤安听见的丧钟声,他手中的剑滑落在地上,差点摔下城墙,是段德扶住了他。
“不……不可能!”
他摇头,一把推开段德i,朝宫中跑,因为身形不稳,脚步一空从台阶上滚落下去,扶他的人还没有到他身边便又爬起来继续跑,狼狈至极。
一国之君,像个孩童一样无助地奔跑在巨大的皇宫中。
盛胤安从未觉得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皇宫如此大过,也从未觉得燕思宫离自己如此远过,像是漫长的天阶,他拼命奔跑也到不了目的地。
一如少年时期奔向他的母妃,拼尽全力,可步子不听使唤,一摔再摔,次次悲痛。
最后他终于到了燕思宫中,看着宫中跪朝寝宫门口的人,步子瘫软,他推开那道门,只觉得此门重如千斤。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他唤了声,"烟烟……“
无人回应,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他泛起苦笑,觉得她在捉弄自己,“烟烟……你这玩笑……我并不喜欢……”
走近里间,青纱围住床,他掀开床纱,面上强撑的笑容再难维持,泪水滴落在她手背,他跪于床前再难出声。
她仍是穿着那一身红色的裙子,当时他出征时送予她的裙子,画了极美的妆容,床头放着他送的扇子和小人儿,看不出与平时有何异样。
唯一的是,她呼吸全无,心跳全无。
不知是谁要进来,他失声痛苦喊道:“滚出去!”
“通通滚出去!”
“啊啊……”
这天下最尊贵的帝王大哭了一场,直到夜间才抱住他的妻子出了宫殿。
这世间的人都在欢庆她的死亡,唯他痛彻心扉,久久难歇。
自此,燕思宫被封,视为禁地。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而盛胤安终其一生都活在忧怖中,再未走出那座被封禁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