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身后的两个士兵几乎同时拉响了枪栓,健步冲了上来,死死堵住了四个日本特工的退路。
佐藤贤二带头慢慢举起了双手,气的咬牙切齿,痛苦地微闭着眼睛。
只能是见机行事,孤注一掷了!
“你们不待在自己的岗位,跑到乘客区里来干什么?”
这时军官猛然瞅见四个人手臂上套着“临工”字样的袖章,警觉地呵斥道。
四个日本人听不懂法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情急之下,只能指着自己的袖章,企图蒙混过关。
军官明白了四个人的意思,他们是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示意士兵挪开枪口。
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佐藤贤二瞅准了时机,指向甬道口的一头,比划着借过,该去干杂活了。
军官闪开路道,让四个临工走了过去。
佐藤贤二四人慢慢地朝陈默群的包厢靠近,并不时地偷偷观察三个官兵的动静。
军官不再理会临工,带着士兵继续朝甬道的另一头大踏步走去,准备到船尾查看动静。
直到甬道的尽头看不见了三个官兵,佐藤贤二四人也已悄悄隐蔽在了陈默群包厢外的两侧。
包厢内的陈默群四人屏住呼吸,也隐蔽在舱门的两侧,做好了突进来的厮杀。
佐藤贤二贴耳在甬壁上,评估着包厢内的动静。
寂静无声!
佐藤贤二心中一阵窃喜,心想:包厢内的人喝了几个小时的红酒,此刻应该是烂醉如泥,处于深深的沉睡之中。
动手!
佐藤贤二朝一个日本特工做了一个开锁的手势。
这个特工早已做好了准备,手上的铁丝在锁孔里轻轻拨动了一下,门就闪开了一丝缝隙。
透过缝隙,包厢内十分昏暗,隐约可见三张床铺上隆起的床褥。
还有扑鼻而来的酒气。
果然处于昏睡之中!
佐藤贤二带头潜入,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慢慢向一个床铺靠近,准备一击毙命。
然而,日本人错估了里面的形势。
就在佐藤贤二后脚刚跨进舱门,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里面的黑暗,四肢就被里面两侧的人擒拿反锁住,并牢牢地被制服在地板上,丝毫无法动弹。
随之,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刺啦一声,门栓从里面插死。
外面的三个日本特工突然被挡在了门外,顿时惊慌失措,不知所以。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三个日本特工顾不了许多,猛踹房门,急欲冲进来厮杀。
马武、李成田,则是在里面死死地抵住房门不让被踹开。
急了眼的佐藤贤二,拼命地在地板上挣扎着,欲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陈默群丝毫不给其一丝机会,照着佐藤贤二的后脖颈就是狠狠地一拳下去……
佐藤贤二昏死了过去,躺在地板上,像死猪一样没了动弹。
咚咚咚的破门声,惊动了其他客舱里的惊魂之人。
他们再次纷纷地涌到通道里,查看情况。
当看见三个凶神恶煞般的临工,个个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匕首,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杀人啦……”
“杀人啦……”
乘客们虽然操着各国的呼叫声,但却是传达了同一个意思。
这个意思迅速传到了游轮的船尾。
……
伍德的尸体,在船尾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被发现。
脖颈上有一处深深的勒痕,是窒息而死。
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在尸体的不远处,发现了他的左轮手枪。
显然是谋杀。
游轮上的医生,在案发现场继续勘验着伍德的尸体,并不时地在本子上记录着勘验的情况。
军官听到了甬道内的惊叫,又重新带着士兵奔跑了过来。
当发现刚才的三个临工居然手持匕首,正疯狂地踹着房门,意欲行凶。
刹那间,紧张而又危险的气味瞬间占据了整个甬道。
军官迅速地拔出手枪,呈警戒状,厉声呵斥三个凶徒放下凶器,抱头面壁而站。
身边的两个士兵紧张地端举着长枪,分散站在长官的两侧护卫着,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
日本人不管不顾,继续踹门。
啪!
一声凄厉的枪声,射出了一枚愤怒的子弹,正中带头踹门的日本人的大腿。
三个日本人被镇住了,只好丢下匕首,按要求抱头面壁而站。
听见了枪响,随后没有了踹门声,接着门外叽哩哇啦的法语说个不停。
陈默群判定,法国人已经控制住了门外的局势。
现在安全了!
打开灯光,拉开包厢房门,陈默群把绑好的佐藤贤二提溜到法国军官的面前。
法国军官又是大吃一惊,随即把枪口对准了陈默群三人。
“别动!别动!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法国军官大声呵斥着,本能地将枪口对准陈默群三人,并后退几步,时刻保持在安全射击距离之内。
陈默群带头举起双手,作出服从和没有攻击的姿态,同时朝甬道里大声呼唤杨崇古的名字。
“杨老弟,请你出来帮我们翻译和做个见证。”
……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传进了包厢里,扎进了杨崇古的耳膜内。
杨崇古无法置身度外,更无法装聋作哑,只好走出包厢,给他们翻译。
陈默群先发制人地解释道:“这四个临工心怀不轨,企图入室抢劫,躺在地上的是第一个潜入的……已经被我们给制服。”
陈默群不想节外生枝,竭力掩盖事实背后的真相,避重就轻地把突发事件定性为普通的刑事案件。
“哦。”
法国军官听闻此言,轻舒了一口气,随之放松了警惕,“既然这样,那你们有没有受到伤害和财产方面的损失?”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你们是否需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不需要。”
法国军官把枪口重新对准了四个临工,对陈默群说道:“我们暂时将四个凶犯羁押起来,上岸之后送到法租界巡捕房里作进一步的审查,如果你们要是改变主意的话,还可以到那里去申诉。”
“太感谢了,我们已经表明了态度,不再需要申诉了。”
陈默群控制着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不想牵扯太多,只想快速登岸离去。
法国官兵随即押着四个临工朝甬道尽头走去。
……
十六铺码头上。
在昏黄的十六铺码头,清晨的宁静还未被打破,仿佛时间都在这里缓了下来。
然而,往码头的主干道望去,远处的朦胧中,两辆黑色的轿车像矫健的野马,驰骋而来,掀起了一阵微尘。
它们咆哮着,加速、再加速,仿佛与时间赛跑。
路边的树叶被疾驰的车轮无情地碾过,伴随着飞扬的尘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迷离的轨迹,像是被撕裂的晨雾,纷纷扬扬地回归大地的怀抱。
紧随其后的是三辆军用卡车组成的铁骑,载满了全副武装的法租界巡捕士兵。
他们的目光坚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清晨的码头上,预示着即将上演的一场大戏。
进入码头之后,车队丝毫没有减速,呼啸着奔向其中的一个码头口岸。
两辆轿车里面,分别坐着中央捕房的法籍董事欧文和华人总巡长郑啸林。
轿车刚一停稳,一身戎装的欧文从里面走下来,望向缓缓靠岸的游轮。
站在身侧的郑啸林,则是有序地指挥着一个班的巡捕,驱赶着口岸的路人,随后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警戒圈,维持着登岸口的秩序。
其余的巡捕则是站在栈桥的两侧,持枪肃立,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
而在口岸不远的左右两处角落里,灯光虽然暗淡恍惚,却同样能够看到早已各自停放着两辆黑色轿车。
几辆轿车之间,间隔大约相距百米,似乎并不是一路人。
实际上,每辆轿车里面,都是隐藏着高度警惕的便衣特工。
分别是前来接应陈默群的复兴社便衣和虹口区的日本特工。
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法国人带着武装部队突然赶来,而且是直接奔向即将靠岸的法国游轮。
两方人马都是深感不安。
难道游轮上的自己人遭遇了不测?
忐忑之间,双方各自派人上来打探情况,但都被外围的巡捕无情地拒挡在人墙之外,闲杂人等不得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