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怎么了?”
“他在我们办公室。”
“他输了多少?”
“没输,你可以来一下吗。”
到这里,男人的态度都很端正, 语气也很客气, 安夏回答:“好,我一会儿就来。”
出发之前, 安夏就与电视台的领导和报备的有关人士见过面了, 主要是想确定王志飞这行为算不算违法,同时也得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说如果有任何事情,就与他们联系。
她将消息发送给几个号码, 然后便与陆雪一同出门。
门口已经有两个男人在等着她,看似为她引路, 安夏心中了然。要是刚才不答应, 也会有人替她答应的。
陆雪紧紧握着安夏的手, 脚步始终在安夏身前半步, 安夏索性拐住他的胳膊,整个人贴了上去。
「护送」两人的保安转头看到这一幕, 墨镜都没挡住他们的表情。
办公室在二楼, 此面楼层设计很有心,窗外视野开阔, 如果有人从一楼闯入,没这么快上二楼,二楼的人想离开, 可以直接从窗外平台跳到停车场。
进门就看见王志飞坐在沙发上, 没被绑, 也没被打,就是几个人坐在旁边。
“怎么回事?”安夏问道。
“他想找我们借钱。”为首的一人指着王志飞。
“啊?”安夏茫然地看着王志飞,“借钱干什么?”
“借钱当然是赚钱。”
“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王志飞忽然站起来,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赶紧跟着站起来。
王志飞愤怒地指着陆雪:“给我的多?有给这个小白脸的一半多吗!”
“你怎么知道我给他多少的?你们还私下交流过?”安夏的声音更大,顺便转头瞪了陆雪一眼。
无辜的陆雪连连摇头:“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他拿多少。”
“你扣住了我的身份证,扣了我的钱,扣了我的人,扣住了我的青春,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什么都没有!他来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两头齐大,绝不会厚此薄彼!然后呢!”
“有事我们回去说,在外人面前吵吵闹闹,什么意思?”安夏说着就要去拉王志飞。
王志飞甩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你跟他过去吧!我宁可在这端茶倒水一辈子也不要跟你回去了。”
“别别别,我们这端茶倒水的都是漂亮女大学生,不要你这样的。”
“那我当保安!”
为首的人揉揉脑袋:“你们俩把他送回安小姐房间。”
回到房间后,安夏看了一眼行李箱上留的记号:“果然进来过了。”
安夏把放在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端着保温杯一边走一边骂王志飞丢人丢到外面去了。
王志飞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过还是很配合,连陆雪也积极投身绿茶角色。
转完一圈,她才将保温杯放下,轻声说:“没装东西。”
转头,看见陆雪还在那里跟王志飞演宫斗戏:“以前她看上你是没遇上我,现在有我在,为什么还要跟你就将?”
……
安夏摆摆手:“行了,过来。”
安夏叫了客房服务,送酒送菜送水果进来,借机观察了一下走廊上的情况,也没有人盯着这个房间。
高贵的房间有小阳台,让客人在阳台上看风景喝茶。
三人在阳台上小声说话,顺便把王志飞拍到的视频资料慢慢发出去。
王志飞把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他看到有人带输光的人出去,猜到一定是要借高//利//贷,便悄悄跟了过去,不小心被发现。
“我告诉他们,我也是来借钱的,他们一下子就查到了我是跟你来的,说你的赠送筹码都没有用完,为什么要借钱。
我只好告诉他们,你有了新人之后,就看不起我了,我想快点赚笔钱,然后离开你。他们不相信。”
“嗯,在那里,你还闻到了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王志飞困惑地问。
“□□的味道。”
叶子,是一种泛称。
加上了「飞」,那就只有一种叶子。
“你是说……他们不仅赌,还毒?”
“还有黄……”安夏指指对面的那栋楼,隔着十几米远,都能看见对面的落地窗,透明的玻璃上趴着正在忙碌的白花花的肉:“要是你一个人来的话,现在应该就给你安排上了。”
王志飞只扫了一眼,便飞快地把眼睛移开了,顺便把话题也转移了:“你怎么知道那股味道是叶子味?”
“国外的不少酒吧里都是这种味道,还有人强烈推荐我试试,一直凑到我鼻子边上,能闻不出来吗。”
“你还想要拍什么?”
“刚才我听见说附近还有几个赌的地方,是给没钱住进来的人玩的,我想去看看。”
这次,安夏没跟他一起去,那种没钱人玩的赌局,除了黄、赌、毒,肯定还带黑。
她对陆雪说:“你带我去看看周围种草药的地方。”
“好。”陆雪正怕她要跟王志飞去冒险,听到这个要求,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赠送的筹码今天就要过期,正常人都会拼命把它用完。
安夏这位今天刚来的尊贵客人用了一千块钱不到,就说要出去看风景。
村里流动的保安看见安夏带着两个男人出来,扫了一眼,就当无事发生。
关于一女两男的八卦早就传遍全村,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有一个连荷官出千都来不及帮她赢一回的神人入住,而且她带的两个小情人还当着她的面闹起来。
赌场和情场双失意,出来看看风景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场子里的兄弟已经查过了这三人的身份,是一个女老板和她的两个男宠。
除了来玩之外,好像还要考察这里的某种壮阳药种植基地。
逛吧逛吧,老板要看种药的地方很合理。
走到村外确定没人跟着了,三人再各自分开。
“过了这个山坡,前面就是了。”陆雪对回到故地并没有什么激动之情。
“家里还有人住着吗?”
“没有,可能都已经塌了,就两间瓦房,没人管碎掉的瓦,雨水浇进来会把墙泡坏,用不了几年就塌了。”
走上山坡,眼前一个金光灿灿大别墅,比别处看见的还大,安夏指着那栋大别墅:“精怪所化?”
“不是……怎么会这样?”陆雪大惑不解,加快脚步往那里赶去。
此时已近黄昏时分,屋里有不少人,屋外有几个孩子在追逐打闹。
一个孩子看到陆雪和安夏,停下脚步:“你们是谁呀?”
“你家大人呢?”陆雪问道。
“妈妈!”孩子冲着屋里大声喊了一嗓子。
一个三十不到的女人跑出来,迷惑地打量着陆雪与安夏:“你们找谁啊?”
“你们家占的是我家的地,你问我找谁?”一向好脾气的陆雪此时也没了笑脸。
“什么你家的地……”女人叉着腰,“哪来的疯子?快滚,不然我赶你了。”
“什么事这么吵?”一个男人从屋里出来,一眼看见陆雪,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是……阿雪仔?”
“陆惊涛。”陆雪冷冷地念出他的名字。
“哎呀,都长这么大啦!你走的时候,才上中学呢吧,哎哟,差点没认出来。”
陆惊涛拉着那个女人的胳膊:“她是你堂嫂,阿萍,他是我堂弟陆雪,小时候就走了。现在,看看,这衣服,这打扮,多气派,哎……这位是……弟妹吧?来来来……屋里坐。”
陆雪冷着脸:“陆惊涛,这屋是谁让你盖在这的?”
“哎,进屋说,进屋说……”陆惊涛将陆雪拉进屋。
阿萍端来茶水和点心,便离开了。
“哎,我们兄弟都多少年没见了,一直想联系你。但是你一直没往家里来信,都不知道你在哪个城市。今天怎么回来了?”
陆雪冷哼一声:“是啊,要是我一辈子不回来,就永远不知道你把我家的地给占了。”
“嗐,前年村子出钱,说集体给盖新楼,人要是不在的话,就不能盖。你是不知道,你家原来的那几间房子,早就塌了一半,根本就不能住,白放着也可惜,我就想啊。反正我家的宅基地就在你家的旁边,不如我替你照管照管,就帮你应了。”
“帮我照管?好啊,这房子有我一半?”
“呃……本来我是想挂你名字的,但是村子里不让,所以,就只挂了我的。”
“这不就是抢我家的地?”
陆雪站起身:“我倒要找人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你去啊!”陆惊涛也换了脸色,露出冷笑:“你不会以为只有我愿意的话,就能拿到这地皮吧?”
陆雪拉着陆惊涛,阿萍扯着陆雪,安夏揪住阿萍,四人拉拉扯扯的到了村委办公室。
远远地看着一栋圆形建筑,不说它是村委,安夏几乎以为这是白宫,不,是万神殿。
门口一溜排的高大罗马柱,白色大理石雕成,从柱头的涡卷和叶片形式来看,还是风骚的科特林式。
门楣的浮雕上是长着翅膀吹着号角的胖天使,仔细看,胖天使身边是穿着飞天……很好,中西结合。
守在门口的保安将乱哄哄的四人拦下:“怎么回事?”
“他抢了我家的宅基地。”陆雪指着陆惊涛。
“那你去找三叔公啊,来这干嘛?下班了。”保安摆摆手。
三叔公家就在村委旁边不远的地方,是个颇有威严的老头子。
见了陆雪,那张老脸露出笑容:“原来是阿雪仔啊,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三叔公,他抢我家宅基地,自己盖房!”陆雪也不多客气,直接开口。
“可是,你考上大学之后,户口就已经迁出村了。按理说你已经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了。”
“是吗?可是陆成死后,他媳妇跟外乡人结婚,还不是继续住在他屋里,怎么没把她赶出去?”
“哎,她是再嫁了,但是陆天还是咱老陆家的根,不一样。”
“我也没改姓啊!以前的族规可没说户口的事,分下来就是分下来了。就算有新规,也不能追以前的事吧?”
总之,陆雪就是不肯松手,连三叔公都受不了了。
三叔公摇头:“阿雪仔,你都不回乡了,要那破房子干什么呀?”
“我跟我媳妇儿说我在老家有好大一块地,现在村子富了,风景特别好,她随时可以回村度假。结果呢,回来就发现,我连地都没了!”
三叔公了然,他看了站在一旁的安夏一眼,在这么漂亮的媳妇儿面前丢脸,是男人也忍不下这口气。
他想了想:“惊涛,那房子的宅基地,确实是阿雪仔家的,你既然已经占了,多少给阿雪仔一点补偿。”
“行,你那块地,本来就是废墟了,也没多少钱,给你一万,够不够?”陆惊涛不耐烦。
“放屁,我给你一万,把你屋子拆了,从我家的地皮上滚出去。”
眼见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三叔公又从中调和:“别吵别吵,阿雪仔,你说个数!”
“拿了我的地,就要拿别的地换!”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宅基地可以用了。”
“那就把他家的山头给我!”陆雪指着陆惊涛。
陆惊涛不耐烦地点点头:“行行行,拿走拿走!”
三叔公是个爽快人,见双方达成协议,立马就拿出了转让协议,把山头签了,又补了宅基地的个人转让协议。
公案办完,陆惊涛和阿萍回家,陆雪和安夏被三叔公留下吃饭。
“哎,你姨那个女人真狠,竟然能躲过全村的追截,硬是把你带走,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挺好,这不衣锦还乡了么?”
三叔公又转头问安夏:“你叫什么名字呀,觉得我们村怎么样?”
“我叫安夏,村子是挺好看的,就是那个山水大酒店让我心情不好。”安夏故作生气状。
安夏把今天她是怎么输成狗,回去又发现行李箱里少了一万块钱的悲伤故事告诉三叔公。
三叔公听完,脸色都变了,用力一拍桌:“把陆深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陆深带着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出现,恭恭敬敬向三叔公行了一个礼,他的目光与安夏陆雪相碰:“你们……”
“他是你太爷爷的兄弟家的孙子陆雪,他住房的时候,你们的员工看到姓陆的,都不知道多问一句的吗!”
陆深小声嘀咕:“他也没用他自己的名字登记啊……”
“什么?”三叔公看着陆雪。
安夏说:“陆雪要花钱的地方都是我付。”
“怎么能这样!这像什么样子!这生下来的孩子,到底跟谁姓!不行!明天我给你找个象样的事做,陆家儿子只能娶媳妇,不能入赘!”
三叔公做出最高指示:“陆深,把小安的十万块还给她,你们赢了她多少钱?全部还给她!还有她在房间里丢了一万块钱是怎么回事?!”
陆沉忙说:“是,我马上回去调查。那个……她没输钱,输出去的都是我们送的赠券。”
从三叔公家回到酒店,先退钱,再调查。
但是进入房间偷偷翻安夏行李箱的人,没有一个承认是自己拿了钱。
“沉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平时就住宿舍里,要这么多钱也没地方放啊。”
“沉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要拿,就全拿走,不会只拿一万块。”
“沉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对钱不感兴趣。”
……
最终,也没有人承认。
但是安夏拿出有人私翻了她行李箱的证据,睡衣上沾着一枚带灰的手指印,男人的手指印。
陆沉无语,安夏又威胁着说要找三叔公评理,实在没办法,陆沉只得以房间防盗不力为由拿出一万块钱做为赔偿。
安夏此举,就是要试试房间里到底有没有摄像头。
如果有,那么陆沉会知道,那个手指印绝对不是他的人留下的,而是陆雪。
好不容易把安夏向三叔公投诉的事都办完,陆沉正打算告辞。
安夏又开口:“既然三叔公都知道我和陆雪的关系,那就不方便三个人一屋了,你给我带来的另一个人再安排一间房吧,放我隔壁就行,免得传到三叔公耳朵里,对他老人家的心脏不好。”
与一万块钱相比,只是安排一个房间的要求,显得简单多了。
原来的这个房间已经做过一次电子清扫,安夏和陆雪搬去新的房间,再做了一次电子清扫,也没有监控。
看来这里的产业还不够发达,设备技术没有跟随着「事业」的扩大而升级。
陆雪问:“要是他们装了摄像头,而且还是你们公司生产的,你会怎么想?”
“嗯……早知道应该卖贵一点?”安夏笑着说。
过了一会儿,安夏听见隔壁有人在敲门,开门一看,是王志飞回来了。
“我敲错房间了?”王志飞疑惑地看着门牌号。
安夏把钥匙拍在他手上:“没错,我们又开了一个房间,不然怕你晚上不自在,又不能真的让你睡浴室。先到我们房间来玩一会儿?”
安夏从行李箱的隔层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播放王志飞拍到的内容。
他今天下午收获颇丰,除了拍到了穷人赌场里的场景,还采访到了几个因为赌博而导致家徒四壁的人。
这些人现在唯一的收入来源是村里的分红,还有干一些陆沉要求的事情。
被采访者本来不想说具体是什么事,被王志飞请了几瓶酒,两碟菜,他就什么都说了。
放贷、绑人、勒索……还有处理那?黑吃黑来场子里捣乱的,带出去火拼。
剁手指割耳朵是常事。
就连违逆陆沉意思的自己人,也会挨打。
“你说对了,这里真是黑黄赌毒齐全。”王志飞叹了口气。
“现在你还需要什么样的素材?”陆雪问道。
王志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