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邢枝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舒适但完全陌生的被子,一丝睡意也没有。
人睡不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她又想起纪予铖的那句“那我就照顾你一辈子”,当时她听到这句话被吓得不轻,算起来,这是两个人自认识以来,他说过的最有分量的话。
邢枝不自觉将这句话默念了几遍,愈发觉得这句话更像是某种…承诺。
某种沉甸甸的、处心积虑的承诺。
但她又联想到这句话的语境,是她先问他,要是耳朵一辈子都好不了的话怎么办,他才顺着她的话那样说的。
这么一捋,先提“一辈子”的人好像是她。
或许,他那句“那我就照顾你一辈子”并没有特殊的含义,话赶话说到这了吧。
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邢枝吓了一跳,攥紧了被子,冲门外喊:“我已经睡下了,有事吗?”
纪予铖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邢枝,你怕黑就开灯睡,明天我再给你买小夜灯,好不好?”
邢枝怔了下,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竟然还记得。
“好,我知道了。”
外面安静了会儿。
“你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或直接过来找我,我晚上不锁门。”
邢枝抿了下唇,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到他又来了句:“害怕也算。”
邢枝:“……”
害怕也可以过去找他,然后他要…陪睡吗?
服务还真是周到。
这一刻,邢枝忍不住胡乱想着,要是她没有身后这些糟心事的话,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
次日早上,邢枝迷迷糊糊刚睡醒,就听到外面似乎有说话的声音,她也没多想,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打开门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纪予铖正从入户门走进来。
一身深灰色运动服,将结实修长的身形修饰得愈发挺拔高大,额前碎发微湿,脸上还挂着一层薄汗,应该是刚从外面跑步回来。
张蓝站在厨房门口,腰间系着一条碎花围裙,正满脸带笑地跟他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两人同时转头朝这边看过来。
“邢枝啊,你睡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张蓝扫了眼邢枝身上的衣服,笑眯眯道。
“嗯,睡得很好。”邢枝发现厨房里的锅还冒着热气,就想过去帮忙:“张姨,我帮你吧。”
“不用,差不多快好了,你就别沾手了。”张蓝把她往外推:“少爷跑步刚回来,你们两个都去洗漱,等会儿过来吃早餐。”
邢枝乖巧地点了点头:“好,那我去洗漱了。”
她说完,转身进了卫生间。
正低头往牙刷上挤着牙膏,纪予铖也进来了,就站在她身后,离得很近。
刚运动过的男性躯体像一个小火炉,持续不断地往外散发着热量,将她周身的空气烘得发烫。
邢枝脊背下意识挺直了,呼吸放轻。
饶是如此,气息还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清新,干净,热烈,像长了腿、生了根似的,无端扰得她面颊微红,心脏怦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