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间门房是好多年前盖的了,太旧,通风保温都做得不好,平日里算不得病房,只是秋冬、冬春时季节交替,常有时疫,那些病传染性太强,便拿它凑合着撑一下,隔离病患和正常人,好防止时疫扩散。”
为了不像上次闹出什么误会,郑护理这次解释的格外细致,她看着杜延和家仆收拾着包袱,又继续道:
“杨原……已经看不出成虫,身体正在转好,现在能蹦能跳的,那就别在这边住了,大冬天的屋里没盖火炕,他身体还虚着,夜里稍不注意,就得冻出病来,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说是吧?”
杜延有些惊讶,原来宛安县这里也有火炕?
他还以为这边没有呢,夜里只能靠炭盆和烧热的石头取暖,几日睡下来何止是冻得他发抖,更糟心的还是杨原,他身体太虚,体温偏寒,睡着觉得冷了,本能的寻找热源,紧接着就往他身边拱。
于是,每天早晨杜延都是身前一个大低温弟弟,身后搁着一块冷冰冰的石头,这前后夹击冷的人半点不想待在被窝里。
可现在有了火炕,那睡觉终于不用担心这么折磨人了,他高兴的回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
不过,出门在外,免费入住的地方只有荒郊野外,想住人住的房子,肯定得花钱,杜延想到了之前在亭内借宿的花费,一个晚上,怎么都得二三十个大钱,狠的,要价四五十的都有,可这些还都没有火炕,经常要和别人挤一间门房的花费,而这医属加了火炕的屋子,住一天岂不更要贵的离谱了?
他脑海中不由得闪过自己所剩不多的铜钱数量,心疼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我忘了问了,郑护理,这搬过去的房子,住一天要多少钱?”
“我竟把这事儿给忘了!”被问的郑护理抬手拍上了额头,有些懊恼的说道:
“看你想住哪种了,单间门房是只一个人住,可以自带陪护,一天六十钱,标准房按床位算,一床五钱,都包柴,不过要想喝热水的话,得自己去院里提烧。”
这么便宜?!
杜延差点儿叫出声来,莫说在外面住亭,就在他的县里,也没有这么便宜的旅馆啊!
背着郑护理收拾房屋的他咽了咽口水,生怕对方反悔似的赶紧应道:
“我选这个标准房!”
一天十五钱,还好还好,他的钱还能撑住,不至于出现住到一半钱已经花的窘迫境地。
这么想着的杜延,打包好自己带过来的皮衣,再让家仆背上被褥,跟着郑护理往医属真正的病房区走。
杨原本性活泼好动,随着身体逐渐转好,就一直想着出来玩儿,只是之前他哥哥一直拘着他,不让他出去,现如今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风,立马撒欢了似的开始跑动起来,不是缀在三人身后,就是冲到郑护理身前,看的杜延头疼不已:
“杨原,你别跑那么快!”
杨原不听,回头做了个鬼脸,又低头往前冲,一个没留神,就撞到了来人上。
来人也是医属的护理,不过,她们虽然叫护理,做的也是后世护士的活,但除了这个,她们还有一层身份——医生学徒。
也就是说,这些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转过去当医生,知道这点的杜延快走两步,拉住了杨原,还重重的在他后背打了一下:
“让你不要乱跑,你看看,撞人了吧?快向陆护理道歉。”
知道自己闯祸了的杨原,赶紧学着父母的样子抬起手行礼道歉。
打人的声响不小,不过冬日大家穿的都挺厚,看杨原的也不算打疼了样子,陆护理也就没制止什么,毕竟这两人加起来比她年龄还小呢,她嘱咐道:
“医属里也有不良于行的病人,他们可经不起这样撞,不要在路上乱跑,要是觉得闷的话,那就去院子里转。”
杜延立刻应了下来。
陆护理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扭头招呼着身后的人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直到此刻,杜延这才看到跟在陆护理身后的几个人。
这些人极为明显的分成了两队,最前的这队为首的是个富家子,崭新的狐裘将人从头裹到了脚,不仅如此,这狐裘通体为黄,只是略微有些许杂色。
杜延忍不住有些杂舌,想拼出来这么件狐裘,没个五六千,根本打不住,这人可真是有钱。
只是,与他富贵相对应的,是他裸露在外的面颊,已经深深凹陷了下去,就连身躯也瘦成了竹竿,这使得穿在身上的狐裘空荡荡的,好像根本挂不在身上。
瘦到这种程度,这富家子也虚弱到走路都需要有人搀扶,而这一点更能体现到对方的豪无人性,不仅左右有人搀扶,后面还有四五个人背着各类杂物,估摸着都是给他用的,看的杜延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