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曾疑问过,陈路生既然不喜欢男的,觉得他恶心,为什么还会允许他缠着他,接受他最初的那个吻,还会对他有反应,和他上床。
在床上那般猛烈,很难不让他多想。
大抵就是那一丝多想,才害得他们互相折磨,拖拖拉拉了四年。
林重头胀得疼,宛如宿醉后,头重脚轻地下楼,林母正在厨房里烙鸡蛋饼,听见动静,看了林重一眼,冷着张脸。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
自林重出车祸以后,尤其是夫妻俩努力了一番,想再要个孩子失败后,这个家一提起那场车祸就争吵不休,吵完陷入长久的冷战。
不过对他而言,其实和平常没多大区别,因为他和他们平常也不怎么说话。
林重没吃早饭,洗漱完出了家门,关门前的一刻,林瑞拉住了林重的手。
林瑞痴痴地笑:“弟弟好,弟弟很好。”
他从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塞到林重手里,“弟弟吃糖。”
林重讨厌他哥,又傻又爱哭,可是他很喜欢吃酥糖,于是他收下了糖。
又是阴天。
昨天大半夜下了雨,电动车好像哪处电路接触不良,林重好半天没整动它,好在最后好使了。
一路行行止止,骑到了公司。
他把车停好,披上遮雨布,像往常一样,不早不晚地踏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热闹,有同事说他刚才好像看见老板了,其他人打听老板多大岁数,脾气看上去好不好,同事回答说挺年轻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感觉不太靠谱。
众人心里忐忑。
林重干他自己的,整理手头的各种报表,不一会儿,昨天那个和张总同行的男人走进了办公室,介绍说自己是老板的助理,介绍完让大家把手头负责的工作形成报告,交给老板,还交代了句要亲手交过去。
办公室里噼里啪啦的码字声持续,所有人卖力润色着自己的报告,生怕写的不好,新老板不满意,把这得之不易的工作搞没了。
林重把上个月的工作总结改了改就打算交稿了,他第一个走出去,敲响了老板办公室的门。
从里面传来一声:“进。”
林重恍惚了一下,手却动了,推开了门。
坐在老板椅上的陈路生抬眸,两人目光对视了两秒,随后林重垂下视线,把报告递了过去。
陈路生接过,随意地指了下对面的椅子:“坐。”
林重本想交完就跑,可这下却跑不了了,他既来之则安之地往椅子上一瘫,一副“大不了就死,死了更好”的态度。
陈路生将报告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写的不错。”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夸出口的。
不过林重认下了,还蹬鼻子上脸,“那能加薪嘛?”
陈路生睨了他一眼,抬起自己受伤的左手,在面前翻转了一下,“你说呢,我手还疼着呢。”
翻转间,露出掌心的一道伤疤。
陈路生的话说得很明显了,林重偏装听不懂,就是不动弹。
两人都沉默着。
仅过了两秒,沉默被打破,门外传来扣门声,那人等了片刻,没等到里面人的回应,又再次扣响了门。
陈路生的脸色明显变了,不悦几乎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林重看得开心,欠欠地起身拉开了门。
然后他看见门外的同事李凯活脱脱表演了一场精彩的变脸,本来毕恭毕敬的表情一下崩裂,皮下的嫌恶掩都掩不住,李凯撞开林重,又恢复了最初的恭敬神态,双手呈上自己手中的几张纸。
“老板,这是我的工作报告。”比起林重一张纸的敷衍,他的态度可谓是相当端正了。
陈路生拿过,丢在了一边:“你可以出去了。”
李凯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迟钝了两秒,才出声:“诶。”
他转身欲走,又顿住了。
“老板您渴了吧,我给您倒杯水去。”
注意到了陈路生桌子上没有水杯,他屁颠颠去拿了纸杯,沏了杯热茶端过来。
放到桌面上后,他识趣地出去了。
林重想跟着出去,被陈路生叫住:“林重是吧,你的事,我还没说完。”
林重把门狠狠关上,坐了回去。
他盯着桌上那杯茶,咽了口唾沫,陈路生没动那杯茶,看样子是不渴,可他渴了。
陈路生看出来了,于是将纸杯推了过去。
林重不客气地端起纸杯,吹了吹,喝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对面陈路生翻看着手里的两份报告,他忽而抬眸,对上林重的视线。
“工作累吗?”他问。
“说累能加薪嘛?”
“我手疼。”
林重觉得陈路生在耍赖皮,好可恶,气得他牙痒痒。
“加班多吗?”陈路生又问。
林重敷衍:“还行。”
又是一阵沉默。
陈路生放下报告,看了看自己的手,皱着眉翻出了碘伏和创口贴,默默给手上的破口消毒。
林重对此无动于衷,无聊地又喝了口水。
陈路生突然把棉签递了过去,“你帮我弄。”
暗示不行,改命令了。
林重岂是任人拿捏的人,他拿过棉签,用浸满药水的棉签头,死死按陈路生手上的那处破口,陈路生疼得下意识缩了下手。
林重立马抓住陈路生的手,不让他缩回去,指腹触碰到凹凸不平的一道,他这才注意到陈路生的掌心多了一道疤。
还挺深。
肌肤相触,陈路生的手不动了。
任林重如何用力如何弄疼他,他都纹丝不动,林重觉得无趣,随随便便处理完,把棉签扔进纸篓里。
一抬头,撞上陈路生灼热的目光,他被烫得恍了下神。
“小山?”
他幻听了。
又来了,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嗯,那是小名。”
“小山。”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陈路生嘴里碾开,瞬间变得别有韵味“这名字还挺可爱的。”
那是陈路生为数不多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