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以后老书记去找卓玉楚,多年来他已经养成一种习惯,但凡在村里遇到让他难以决断的事情,他都要找这位大哥聊一聊。
他把今天开会的情况跟大爷爷说一遍,他觉得作为农民,对土地不敬重,就像一个没有夯实地基就建起的房子,不踏实。
大爷爷倒看得很开,他说卓云海家以前是威名乡里的老乡绅,家里良田上千亩,然而现在又怎么样?轮到卓云海都零落到快要揭不开锅。
最近几年世道又在变,年轻人变得不喜欢种地,对土地没有敬畏之心。
别说卓玉林看不透,他自己也看不透。
别的且不说,就卓飞卖的眼镜和录音机、磁带谁能看懂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可他们家的日子又一天天活泛起来。
世道沧桑,哪个不是摸着石头过河。
“他找我,让他帮他到镇里给他办些贷款,说是要开什么眼镜店。”
“办贷款?贷多少钱?”
“五万,他还办了营业执照。这孩子路子太野,看不透,这事我还在愁着嘞。”
卓玉楚第一次听说卓飞要贷款,但他在听到这件事时一点都不意外。
“看不透就对了,凡是一眼就被看透的人都成不了大事。”
“可是五万块钱风险多大!卓云海……哎……”老书记无尽感叹着。
“双平镇的大王李,年轻时候闹革命,人人都说他是疯子。国民党抓壮丁,他一夜杀了五个看守,把人全放了。人人都说大王李是李大王,胆大包天。全中国解放后,人家留在省里做了官。”
“他们家情况不一样,好不容易从泥滩里面走出来,搞不好又要陷回去。当年卓云海好歹还娶了一房媳妇生下两个孩子,小飞这孩子弄不好连媳妇娶不上。”
“说他小飞娶不上媳妇只能说明你看走眼了,他屁股后面的姑娘都快串成串了,他这辈子不说娶一个媳妇,我看娶八个都有富余。”
“可他现在还太年轻,根不稳总是要栽跟头的。”
“人欲中最难控制的是赌,你见过小飞赌钱吗?我不是说他有多大本事,这事你自己看。我还是那句话,人要往远处看,老了难免会有眼花的时候,你看不到的地方有年轻人帮你看着。”
从大爷爷家出来时老书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事情不是一蹴而就,他还需要再考察一下。
老书记和卓云海一起去了趟县城,说卓云海对儿子的事情一无所知有些冤枉,但他只知道卓飞在县城租过店铺,其它事务一概不知。
两人根据卓飞讲述的方位摸索着找到正在装修的视康眼镜店。
中午卓飞领着两位老人去吃饭,这顿饭吃得两人心里五味杂陈,生活的现实无情地给两人一记重拳
兢兢业业的种一辈子的土地刚解决温饱问题,卓飞一个店铺就让他们俩瞠目结舌。
卓玉林想起卓玉楚对他说的话,一眼被人看透的人成不了大事,卓飞这孩子路子野的很,反正他是看不透。
第二天老书记就亲自到镇里信用社找到廖主任,廖主任当初差点和卓云山成为亲家,对于卓云山的遭遇又表示一番遗憾。
两人只聊些寻常事,对于卓飞贷款的事廖主任并没有立马回应,单凭卓玉林自说自话的表述他还有所怀疑。
卓玉林表示理解,然后他给卓飞打电话,通知他带着资料回村一趟。
“慌里慌张地干什么呀?哪往撞的?”
卓飞刚到村部差点和田素娟撞个满怀,田素娟边数落着卓飞边上下打量着他。
“瞧我这只勤劳的小蜜蜂,闻着花香就往这飞,这村部只有田主任香,我可是循着香气来的。”
“贫嘴!你又来干什么?”
“我找老书记。”
“老书记不在,他和卓云东一起出去办事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
“又跟我打马虎眼是不是?上次我们开会,卓云东和卓云礼憋半天没闷出个屁,出去上趟厕所,回来就头脑清醒了。男厕所开过光吗?”
“那可不一定,下次你也可以到男厕所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