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好像从来没有来临过一样,这转变来得突然而让人无法理解,就好像刚刚的那一切,都不过是人不经意间的恍惚与走神。
世界恢复了正常,大漠的风声再次响彻耳旁,飞舞的沙尘依旧拍打脸颊。
纪允炆站在一个巨大的祭坛上,鲜血浸透了地面上的每一寸纹路,让这幅巨大的雕刻画张扬着残酷的美感。
在距离他不到五步的祭坛中心,一个佝偻的身影手握着形似枯木的法杖,另一只手汇聚着一个流露艳紫色光芒的球体,和虚空如出一辙的漆黑双眼正盯着他。
“不,不,不!”苍老的声音再次从那具身体里传出,随着身体的颤抖,他那身拥有众多饰品的华贵长袍抖动起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繁多饰品发出令人不悦的噪音。
“不可能!你怎么会如此轻易就逃出来!”
“这不是真的!是幻境,你也在使用幻境对抗我们!”苍老的声音难听的笑着,“你以为这样的伎俩会有用吗?东方的神啊,我们为这一天准备了太久,我们的仇恨和觉悟不是你能够——”
又一次,他的话语被打断了。
纪允炆将他踹倒在地,随后踩住了他握住法杖的手
“知道自己错在哪吗?”纪允炆踩下一脚又一脚,从四肢末端一点点向着躯干前进,慢慢地碾着。
他在一根又一根、一点又一点地踩碎对方的骨头。
老迈的身躯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痛苦中嘶吼着不断挣扎,但随后就被纪允炆一剑刺穿胸膛,被钉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别着急。”
纪允炆的声音是那样毫无情感,以至于连熊熊燃烧的怒火都难以察觉。
“回答我,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老人依旧嘶吼着,比起回答纪允炆的问题,他似乎更热衷于不断怒吼出那些千篇一律的话语,那些指责纪允炆只是一个虚伪的神明、讲述他们才是真正的高贵真神的话语。
“你最不该的,就是用我的徒弟们来做那种事情,哪怕是幻象也不行。”
“呵呵呵,又是这样,你又要为了那些猴子来教训我们吗?!为了那些下等的生物,再一次屠杀你的同胞?!”
“同胞?”
突然间,纪允炆冰冷的表情变成了嗤笑,眼神中的怒火也被另一种情感所代替。
那种情感名为轻蔑。
“谁,你们吗?”
“你们,也配称作我的同胞?”纪允炆的脸上,浮现出连他自己也从未见过的残酷笑容。
地上的老者怔住了,漆黑的双眼就这样看着纪允炆,甚至连挣扎都停止了。
那双什么也无法倒映而出的眼睛,似乎从纪允炆身上看到了某些东西,某些他们很久以前就该明白的、绝对不能被提及的可怕真相。
原来是这样吗?
“你,你......”
“怪物。”
终于,老者放弃了一切的抵抗,他无力地躺在地上,又恢复了那嘲弄的笑容。
“动手吧,怪物。”
“杀死这具早就该化为尘土的躯壳吧,我们早晚还会回来的,你肮脏的剑刃和力量永远触碰不到我们高贵的神格!”
“是吗?”纪允炆笑着,握着剑柄的手慢慢用力拧了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在长剑那不祥的剑身上流动。
“怎,怎么可能?!”
后知后觉的老人猛地一惊,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贯穿自己胸膛的剑刃,但枯木般的手在靠近的瞬间就化作了尘埃随风飘散。
“你,你这怪物,你怎么敢如此!”老人的吼声中,比起愤怒与仇恨,更多的,是再也抑制不住的恐惧。
“你不能杀死我们!”
“我们是神!是不朽的!”
“我们统治这个世界,我们引领那些猴子!我们是最高贵的!我们本来就应该是!”
“我们是至高无上的伟大存在,是造物主最得意的子嗣!”
“你答应过我们的!”
最后一声不知道该算是嘶吼还是哀嚎的话语,随着老人的身躯一同化作了随风散去的尘埃。
纪允炆默默地拔出了刺入地面的长剑,收入鞘中。
从现在开始,至少西方世界已经不存在所谓的神了。
纪允炆环顾四周,看来这座祭坛位于楼坦城郊外,不过却看不到守卫的士兵,楼坦城方向也没什么动静,着实有些令人奇怪。
罢了罢了,既然解决了这个麻烦,我也该配合世恢的计划行动了。
于是,纪允炆摧毁了那座洋溢着让人反胃的不祥气息的祭坛,随后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往北方。
然而等到他从偶遇的东方军那里得知时间已经过去四天,且这个不幸的消息最终以一个悲哀的方式得到证实时,他还是陷入了懊悔之中。
若非自己当时毫无准备地冲入了那束光芒.......
可是,那个或者说那些所谓的神,他们消亡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记忆中模糊的、与西方之间的协定与此相关吗?
此前,只要接触到这些一鳞半爪,纪允炆都能想起许多东西,但这一次,他的大脑反而一片混沌。
甚至于,连彻底抹除那些神明的记忆,此时居然都开始模糊起来,就好像那不是他做的一样。
问题最大的,搞不好是我自己啊——纪允炆看着眼前逐渐熄灭的大火,心情有些沉重。
“唉,糟心事一件接一件啊......”纪允炆叹气。
现在还是先帮助姬世恢处理完剩下的烂摊子吧。
虽说来这里的路上从巧遇的军士那里得知了大胜的消息,但详情如何还不清楚,纪允炆决定先回函山关找姬世恢了解他消失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自己身边的那几人情况如何。
希望那些神明的陷阱仅仅只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