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无他法，无后路可走。

林月皎掀开眼帘，看着那个缠绕在半空中的红绸，露不出一点里面的东西。

放下灯盏，鸟雀的身影就消失了，林月皎走回了第一排灯笼架子身后的人偶处。

她知道这里的人偶可以拿走，拿走之后，人偶之中的东西即将为自己所用。而这，是打开整个阵法的方法。

但林月皎不想带走没有意识的傀儡。

指尖轻点在人偶的脸上，木质特有的触感从指腹传达上来，她们都不是能惊艳众人的人，却用了自己的方式来保护。

用了一些方式将人偶的脸记录了下来，林月皎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转身向楼梯走去。

但是这若是只是阵中，林月皎的选择并无不可取，甚至是明智之举，但如今身在塔中，塔中的东西帮助她开启了整个阵法。

林月皎捏着银鞭的手一顿，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身后的灯笼架子。

刚刚还生命力顽强的红绸垂了下来，在架子之上包裹，像是在逃窜。

它们在躲避，这个阵中的东西要被放出来了。

事无法随她意。

早已习惯的林月皎将银鞭变回了红伞，遮挡住了自己的部分身形。

红绸之中的绣球被放了出来，其中裹着一颗血淋淋的东西冲着林月皎的方向扑了过来。却因为红伞的举起而丢失了林月皎的方位，停在了通往楼梯的路上。

若只是一颗还好。

但许多颗这样的东西密密麻麻的扑在了那个方向，堵死了林月皎的路。

若是攻击必会暴露位置。

林月皎听到了棺桲之中有东西挣扎着要推棺而出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

灵力凝成的火球瞬间从指尖飞了出去，引燃了其中一颗绣球。绣球只长了一张嘴，互相之间无法交流，不知道自己同伴在自己面前已经被灵力吞噬殆尽的其他绣球在原地待着。

还没等林月皎放出第二缕灵力，新的一颗绣球补上了那颗被燃烧的绣球的位置。

根本行不通。

林月皎听着耳边缓慢的敲打棺木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而产生的错觉，声音变大了一些。

手从坠子中取出一张符咒，夹在两指之间，用灵力引燃手中符咒，随即扔向绣球的位置，符咒发出爆炸性的伤害，将绣球全部引燃。

林月皎脚下用劲，腾空而起，没有感受到林月皎位置的红绸没有攻击。

“碰——”

但是棺材已经被从内部破开了。

因为林月皎那一击。

身体被迫落在楼梯前，林月皎被挡在了之外，只能看着楼梯近在咫尺，却没办法接近。

绣球确实没有再出现，从棺材之中出来的人代替了它们的位置，让林月皎举着伞的手有些颤抖。

那是来自高位的威压。

转过身时，林月皎看见了那个落在灯笼架子之中的从棺材出来的东西。

或许她已经没有办法被称为人了，那张脸的颜色已经像是被揉搓了无数次被洗掉色的破布一样，灰白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诡异。

更别提那张脸上本身有着的刺字，下手之人没轻没重的有的已经深可见骨了。大约是还有些颤抖，有些最开始看不出来毛燥的边，在时间的风干下，在那张灰白的脸上皲裂。

黑字占据了几乎大半部分的面容，本来是眼珠的位置只剩两个空旷的空洞，嘴唇被密密麻麻的针线缝合在一起，露出整齐的针脚。

额头之处有一个破烂的大口，大概有三指宽，露出里面发黑的内里。

头发被仔仔细细的盘起来，上面插着的簪子是林月皎一眼看过去就十分贵重，本来飘在空中的盖头缓缓的落在了她的头上。

随着盖头的盖上，本来没有动作的这个阵的主人，脑袋一下锁定了林月皎的方向。

明明没有眼睛，却给了林月皎比凝视还要重的压力。

完完整整的嫁衣盖在她身上是最突兀的，因为她的双手已经看不出原样了，从指尖垂下来的乌黑的发丝，以及钉在每一根指头上的桃木钉。

红到发黑。

红绸不是在躲避，而是在蚕食那一架又一架的灯笼。

在蚕食之中，眼前的阵主已经没有任何动作了，像是在等待吉时的新娘。

而红绸狗腿的在她身后形成了一把可以坐下的椅子，用自己的身体搀扶她坐下。

阵主没有反抗，像是那群之中被摆弄的人偶。

林月皎举着伞的手颤抖的有些厉害，呼吸急促，仅仅只是不动，离得这么远，对于她的压迫已经让她有些窒息了。

她很难想象。

坠子在脖子上剧烈的抖动着，林月皎急忙伸出一只手抓住抖动的坠子。

拧紧了眉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应这么大。

伸出手将让坠子剧烈抖动的东西拿了出来，在眼前一晃，才发现是殷悦给的那面刻着钟家字的镜子。

镜子？

而当镜子拿出来的时候，那个坐在红绸之上的阵主动了，没有眼睛的视线几乎要透过盖头将她钉穿。

而身旁被蚕食的基本不剩什么的架子之中露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

是黄白交接的纸币，自己之前手中的那一卷如卷轴的东西，是纸币。

林月皎看见了纸币之中掉落在地上的人偶，痛苦的姿态没有任何改变。

但最开始那个人偶缓慢的发出了声音。

红绸挤进一群纸币之中扶起了那个人偶，人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嗯？”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林月皎整个灵魂都抖动了一下。

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几个人偶，陆续的都被扶了起来，而其中一个有眼睛能睁开的人偶，一个一个的扫了过去。

那张木质的脸上画出的表情发生了改动，怀疑的表情在人偶上十分明显。

“你，什么都没拿？”

林月皎没有说话，像是第一次见到‘月神’那样。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故人的气息。”

人偶每一个似乎都代表着那个坐在中间的阵主，但七嘴八舌的样子，让林月皎听的有些难以分辨。

“你是谁？”

“你不是他。”

人偶的自问自答给了林月皎喘息的空间，看着自己手中的镜子，摩挲着那个有着花纹的表面。

“他看到我，一定会想办法全部拿走。”

人偶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悲哀，悲怆的情绪如丝线一般勒住了林月皎的脖子。

“所以”

“后生，你是谁？”

林月皎剧烈的咳嗽了两下，整个人跪倒在地，没有拿住的红伞从手中滑落了下来，给了人偶看到林月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