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宪鹏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往前老丈人家跑,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很少在家吃晚饭。
这不,刚端起碗,手机就响了,又是前妻的电话。
倪宪鹏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手机,“喇叭总响?昨晚叫了一夜?那邻居一晚上还能睡着觉?
你昨天怎么没说?可能是哪里接触不良,上次撞车修过后叫吗?没准就是上次撞车的后遗症,弄4S店去修修吧,别惹得邻居有意见。
我没时间,这周六要去兰州出差,你自己去吧。你又不是没自己去过,别啥事都指望我。”
挂掉电话,倪宪鹏嘟囔了一句:“啥事都指望我,我还没忙死。”
白铁原心说:自找的!但是嘴上没说,叹了口气,起身进了厨房。
倪宪鹏知道,白铁原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对他总往前妻家跑,心里是有意见的。
这事,他对白铁原也有意见。儿子有事总不能不问吧,况且,白铁原始终是靠不住的,不知道哪天就离开了。
他是个有私心的男人,也是个很为自己打算的男人,他永远做不到不顾一切地去爱我所爱,不管对谁。
所以他总是瞻前顾后,他失败不起。
他觉得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不会飞蛾扑火般去冒傻气,白铁原也是如此。甚至,白铁原比他更冷静。
白铁原比他看她,更透彻,所以,当微不足道的爱情遇到残酷的现实,两个人本就不牢靠的爱情小篱笆,就漏洞百出。
白铁原从厨房出来后,就进了自己的画室,一直待到很晚,倪宪鹏躺在床上等着。
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实在忍不住了,就穿着睡衣跑到白铁原的画室里,从背后搂住白铁原的腰,小声说:“铁原,睡吧,我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白铁原毫无表情的把倪宪鹏的手掰开,说:“你先睡吧,我等会儿。”
倪宪鹏感觉到了白铁原的冷淡,悻悻的看着白铁原的画作,问道:“这幅画好幽静,画的是空谷幽兰?
意境不错,这蝴蝶儿看起来孤单,实际上不孤单,这次画的比较独特,月亮不是在天上,而是在地上。
铁原,你就是那飞向月亮的蝴蝶,我就是那胸怀宽广的月亮。”
白铁原冷冷的看着倪宪鹏说:“送给窦豆的,还拿得出手吗?”
倪宪鹏吃惊的说:“一个小丫头,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干吗?铁原,你可别忘了,你现在一幅画能卖到两万多呢。”
白铁原把笔收好,随着倪宪鹏到了卧室,说:“我乐意,她在我心里不是个小丫头,她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倪宪鹏郁闷地爬到床上说:“在一起包了几个饺子就成了贴心小棉袄了,你也太一厢情愿了吧?”
白铁原躺在倪宪鹏身边,呛了他一句:“现在在上海,惟有想起窦豆,我心里还有一丝暖意。”
倪宪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伸过手来,把白铁原搂在怀里说:“铁原,你一定是一个人在家闷久了,跟我一起去兰州吧,散散心。”
“去兰州不要钱呀?老魏很久没来收画了。”白铁原沮丧的说。
倪宪鹏看着白铁原说:“铁原,这个年底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些,你别愁。”
白铁原言不由衷地说:“你何苦跟我一起过苦日子,你老婆老丈人他们不是向你敞开了热情洋溢的怀抱吗。”
倪宪鹏赌气说:“铁原,你怎么这样说话?你如果对我去鹏鹏外婆家有意见,我以后不去了就是。”
白铁原从倪宪鹏怀里挣出来,发狠道:“你去不去关我啥事?我可不想将来落到你的埋怨里,好像是我在阻挠你们夫妻团圆、父子团聚似的。”
倪宪鹏气苦的说:“铁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善解人意、宽怀若谷的人。”
白铁原冷冷的说道:“你没想到我这么小心眼儿、这么是非是吧?
你没想到的还多的是呢,以前都是表面现象,从现在起,才开始露出我的狐狸尾巴!”
倪宪鹏无语,白铁原起身朝画室走去,大力关上房门。
倪宪鹏躺在床上,半天没法入睡,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白铁原现在变成这样,三天两头他们就要生场气,她又不明说。
老是憋在肚里,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倪宪鹏搞不清楚,她究竟为什么这样反复无常。
不就是往鹏鹏外婆家去的勤点吗?那还不是为了孩子,有孩子这样的事实,她又不是才知道。
自从孩子拒绝她的毛线衣以后,她就没给自己过好脸子看,鹏鹏还是个孩子,犯得着跟一个孩子这么计较吗?
唉!这也不能全怪她,她以前对孩子多好,这事都怪鹏鹏外婆一家人,不该给孩子灌输那些不好的东西,从白铁原的角度来说,她也挺委屈……
想到这儿,倪宪鹏翻身下了床,打开画室门,低声下气的叫了声,“铁原,睡吧,我都等你半天了。”
倪宪鹏一句温和的“铁原”呼出口,白铁原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倪宪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走到白铁原面前,搂着白铁原的肩膀说:“铁原,都是我不好,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以后,我不去他们家了。”
白铁原的眼泪更加汹涌而出:“我也没说不让你去,你看不出来他们家的用心吗?他们在竭力的撮合你们,在竭力的捣散我们。”
倪宪鹏说:“我知道。”
“知道你还跑这么快?以前他们拿你不当回事的时候,鹏鹏对我很亲热,现在,她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了,又回过头来找你,还教鹏鹏讨厌我,你要是个有志气的男人,就不该对他们家言听计从,任人摆布……”
“他们也没摆布我……”倪宪鹏嘟囔说。
“怎么才叫摆布?以前双休日都是鹏鹏到我们家过,现在为什么都在他们家过了?
一会儿生病了,一会儿家长会,一会儿过生日,就没有哪一天他们那边没事,你现在突然变得吃香了,你难道一点不去想想为什么吗?”
“我,没想那么多。”倪宪鹏觉得白铁原变了,变得斤斤计较。
“你想复婚,我没意见,我也没资格阻拦,但是,如果就这样复婚了,你将来会跟从前一样,在那个家庭一点地位都没有,就是人家家里一个养家糊口的长工、奴隶!”
“我哪想复婚了?你别把人都想得像猪一样没脑子好不好?我为了离婚脱了一层皮,我打光棍也不会再复婚。
咱今天不说这些了,睡觉好不好?我都困死了,明天要出差,铁原,有话咱以后再说,咱睡觉吧。”倪宪鹏说着,把白铁原连拉带抱的拖到了卧室。
白铁原内心里百味儿杂陈,眼泪无声的流了一脸。
在同去兰州的飞机上,黄懿据实告诉了倪宪鹏自己的心事,透露出要跳槽的想法。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倪宪鹏认为黄懿是个不可多得男人,虽然技术上比之胡雪飞还有点差距,但是人比较实在,在现代社会,这种直爽、刚正的个性比较难得。
倪宪鹏开诚布公的对黄懿说:“窦豆的事不用你操心,不应该成为你留在公司的障碍,调她到仓库去,并不是排挤她,只是为了更好的锻炼她。
唐老大也好,我也好,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完全不能明辨是非。”
黄懿说:“那就好,虽然我跟窦豆之间没什么,但是看着她每天窝在一个清冷的角落里,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过。
不知道你有没有去看过她,我偷偷摸摸看过她好几次,都见她不声不响的跪在地上擦地板。
她如果满怀怨恨、一脸委屈,我倒觉得好受些。她,太乖了,太安静了,乖的让人心疼,安静得让人于心不忍,我真的受不了她,不愿意再看到她。每次看到她,心里半天不好受。”
倪宪鹏叹了口气:“唉!她的日子刚好过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一个女孩子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本身还自顾不暇呢,却去管人家同性恋的事,同性恋的事能带随便干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