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已行至山谷口。
“先生,此地事关重大,出去可莫要对他人言语啊。”
“陆某晓得的。”
陆离一笑,紧紧身上褡裢,带着山鸡朝谷口走出。
只是行至末端时,又忽的侧头,念道:“五郎生前既是人间官差,应知百姓疾苦,莫要因为那些是妖鬼而区别待之。那几张符纸就当陆某送给五郎的了,以报五郎带路之情。”
“后会有期,告辞。”
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五郎鬼耳中,令其眼睛瞪大,惊恐不已。
这道人发现了?什么时候的事?
还没来得及细想,再看去,已不见了道人的踪迹。
五郎鬼眼神死死盯着陆离站着的地方,片刻后一声长叹。
“嘶,莫非,真的遇到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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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离子,要我说,就该给这鬼揍一顿,把符箓拿回来,不然不长记性。”
“二爷,您有点黑社会了。”
“黑社会是啥意思?”
“嗯,就是,又黑又社会。”
“不懂。”
“也不是好东西,你不需要懂。”
“好吧。”
“对了,那个老树神是好是坏?”
山鸡再次疑惑询问,眼里带点求知意味。
陆离晃晃头,说道:“看立场吧,有时候好坏是由立场决定的。不过,那老树神的话倒是真假半掺。”
“哦?”
真话便是它确实见过老头子,也确实和老头子打了一架。假话就是并非平手,自家老道修的可是五行灵法,光火法都能烧死它了。
再者,古树树身上的烧焦痕迹,自己也不是眼瞎看不见。
嗯,老头子为其准备的礼物还是得去看看的,自己也好奇的紧。
走至原先的山路旁,草泥马还在原地守候着行李,倒也尽忠尽职。
“哞——”
“今天就不了,足下守了一夜行囊,怎好再加劳累,便歇一天吧。”
“哞哞——”
“哈哈,下次一定。”
陆离开怀大笑,牵着羊驼带着山鸡,徒步上一条小路。
据老树神所说,老道给他准备的礼物离此地西边不过五里地。
走着的路还是山路,不过是向上的山路,才走到一半,便有一抹粉红闯入了眼底。
再走上一些,视线内的粉红渐渐增多,直到将陆离的眼眶装满,再也盛不下。
粉白,满山的粉白;海棠,遍地的海棠。
都是已经开花的粉白,白色占据了花朵的大部分,留下那一丝粉红盘桓在花蕊,故作妖娆。
这是海棠,却也不止是海棠。
它是梨花海棠,是海棠花的一种,也是最温婉的一种。
那些海棠花开时多是鲜艳的红,唯有它是娇嫩害羞的粉白,为海棠花这一花种留了些许典雅气。
整座山头都被这群梨花海棠占据着,一眼望去,就好像青山白了头。
远处的白显得浅淡,却不失娇艳;近处的白显得浓稠,却不失端正。
一时间全都挤在山上,再加上初升的曦光,当真天上幻境也。
陆离心里不由一叹:这真是人间能看得到的景色吗?
而山鸡的表达更加纯粹了。
“卧槽,今儿个真是吃细糠了,还是连着两顿。”
陆离侧目,它说的上一顿应是蓝雪花海。
沿着山坡,顺溜地滑下去,便闯进了下面的粉白秘境。
梨花海棠属小乔木,高有三五米。于是,海棠树比人还高了,只能仰头观赏美色了。
这花不似蓝雪那般一丛一丛,而是一树一树的盛大,就好像一株枯木上开出一团硕大的花。
树群存在的地方坡度陡峭,不大适合行走。陆离在蜿蜒的土路上走着,忍着脚下的酸痛,但看到头顶的粉白花海,一瞬间疼痛又治愈不少。
粉色和白色,都是极温柔的色彩。偏偏这两种颜色撞到了一起,不由令人内心也泛起温柔。
带着二大爷漫无目的,步行花海下,别有一番风味。
须臾,东边亮起白光,惊吓了春风,接着春风匆匆忙跑来,又带走了憔悴的梨花海棠。
于是山间下起了粉白小雨,雨水落地无声,却有惊艳之色。
于是山风携手梨花海棠,于日升之光耀下,交织出春日仅剩的温柔。
一时竟不知,是山风带着海棠玩耍,还是海棠自愿独舞。
但不管如何,美总是真实的。
于是又能叹得一句——
青峰映翠白日升,山风携眷海棠舞。
自认天女倾夷玉,却是琉璃闹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