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村离溪阳县城大概六七里路,每三天,村里老郑头都会赶着牛车载村民进城,按人头收费,每人来回两文钱。
老郑头的牛车收拾得蛮干净,天还热乎,车上铺着凉席。待人坐好,老郑头一挥鞭子,老牛哞地一声,车缓缓走动起来。
夏春桃旁边,坐着一个年纪不大、长得还挺好看的妇人,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夏春桃朝那妇人笑了笑:“嫂子好。”
说起这个,就顺便提一嘴,夏春桃嫁给秀才陈锦年六年,就每年过年回娘家时出过村儿,这还是陈秀才陪着去的。即使在村里,也不太出去,家里缺什么,陈秀才都会提前买回来。
夏春桃本来性子就怯懦,经常不出去,连个朋友都没有,完全社恐宅女一枚,唯一的依靠就是陈锦年。
所以听到陈秀才的死讯,打击可谓是致命的。
夏春桃的记忆里,对这个妇人没啥印象。同一个村里住了几年,还不认识,有点儿尴尬。
妇人好像发现公鸡会下蛋一般,眼睛睁得溜圆,“你是秀才娘子吧?你在叫我啊?”
夏春桃只能嘿嘿嘿尬笑。
妇人新奇地看着夏春桃,像盯着稀有动物,“以前很少看到你,你长得可真好,笑起来更好看嘞!”
“嫂子也长得好,一看就是爽利人。”夏春桃这一句,可算是打开了旁边这位的话匣子。
这位嫂子扭头给她右侧的另一个女人说:“秀才娘子和我说话呢!”
夏春桃顺着看过去,那个女人略显腼腆,对上夏春桃看过来的目光,微微笑了笑。
夏春桃也点了点头,然后问两人,“实在惭愧,以前不怎么出门,也不知两位嫂子是哪家的?怎么称呼?”
一句话,就开启了一场三人牛车座谈会。
从大家的谈话中,夏春桃得知这位健谈的嫂子叫李月娥。
李月娥男人在县里做屠户,生意不错,李月娥本人在村里开了一家杂货铺,卖点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啥的。在大溪村可以说是小康之家了。
而旁边那个略显腼腆的嫂子,大家都叫她栓子娘,她家在大溪村也就是个普通的农户家庭,不过家里负担轻,就相公和儿子两人,儿子与阿来年纪相仿。不过她比夏春桃要大几岁。
“秀才娘子,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坐牛车去县城呢!”
“月娥嫂子,叫我春桃就行。以前相公在,我是啥也不操心的,现在……”夏春桃表情落寞,缓缓低下头。
“唉!谁说不是呢!”李月娥本来以为夏春桃是个不好打交道的,可看着夏春桃这样子,顿起怜悯之心,“以后有啥难处,尽管来找嫂子!”
“那我就先谢谢嫂子啦!”
在这样一个时代,一个寡妇想要支撑起一个家,一定要建立自己的朋友圈,让更多人认同自己,未来的路才能走得更容易。先别管这种认同是不是建立在怜悯之上,能活下去再谈其他。
“我和栓子娘要去锦兰布庄交活计,你要不要一起去?”李月娥邀请道。
栓子娘不多话,腼腆地笑笑。
“好啊,我正要扯些布,还发愁,不知道去哪家呢,月娥嫂子,你说我运气咋就这么好,简直是挖井挖到自流泉!”
“啥意思?”
“正合我意呗!”
“秀才娘子不愧是秀才娘子,这一听就是肚子里有墨水的!”李月娥竖起大拇指。
“墨水没有,屎尿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