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设了宴席，说是要给他们接风。

在众人疯狂拒绝了弦月叫美人过来服侍的美意后，她才一脸遗憾地坐在主位，一边享受着贴身男侍的贴心伺候，一边让众人落座，宣布开宴。

弦月懒懒斜靠，捏着酒杯微举，红唇轻启。

“情欲之塔此次已有八百年不曾来过客人了……所以贵客们，请尽情享受来自极乐之域的招待吧。”

早就得了聂桑窈示意酒和吃食没问题的众人，此刻从顺如流地举起酒杯，一同共饮。

他们之中没有人喜欢虚以委蛇，因此略过客套的场面话，放下酒杯后便询问弦月考验是什么。

不料，弦月闻言唇边笑容收了收，却是转头叫人过来表演歌舞。

“一场好的宴席怎能没有歌舞？你们且瞧瞧这儿的歌舞与外界有何不同～”

瞧着她避而不谈，转移话题的行径，众人很轻易地便知道了她的想法。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现在不想说。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富贵塔以及风雅塔的两位守塔人对于考验一事从不拖沓，甚至还肉眼可见的有些急迫，金葵歌更是表现得就像是恨不得直接就能让他们通过考验一般……

可是这位守塔人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反而还有些……避讳。

——难不成是考验的形式有什么不对？

他们心中百般疑惑，但是看到对方的目光完全落到歌舞上，没有分给他们丝毫时，也只能按下心思，一边吃东西，一边等待歌舞结束。

不知是不是特意安排，这一曲歌舞的时间很长。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他们才找准空子起了个话头，便被弦月打断。

“弦月娘子，不知考……”

“你们觉得这一曲歌舞如何？”

“甚美，考验……”

“比之外界如何？”

……

“那我让他们再舞一曲，你们且细看细品，也好提出些意见来叫他们改进。”

话音落，那些小倌开始弹琴的弹琴，唱曲儿的唱曲儿，扭腰的也开始烧起来。

声音直接盖过了说话声。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他们的耐心也到头了。

聂槐序站起身来，用内力加持了嗓音。

“弦月娘子为何对于考验的事避而不谈？其中若有别的缘由，您也该让我们有个知情的权利吧……”

他这一嗓子吓得下面的小倌一时间都停了动作，大着胆子看向主位的弦月，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还要继续表演。

可主位上的女子半垂着眸子陷入沉默，神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等了半晌，正当小倌们在想要不要继续时，上首的终于出声。

“无趣……退下吧。”

下面的小倌们松了口气，不发一言地立刻躬身退下。

弦月转动眼眸，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无奈。

“这里不好吗？美人不美？还是不够繁华热闹？”

“后面的几域只会更加危险，可能你们一不小心就会永远失去一个同伴——你们的关系似乎很好，必定不想失去任何一人吧？”

“所以，留在第三域，留在这情欲塔里不好吗？成为灵后，你们可以永享长生不老，永享极乐……”

“为什么非要一门心思地离开去走那生死未知的前路呢？留在原地，保持现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的。”

她的嗓音带着蛊惑，语气中更是带着真挚与诚恳，像是在耐心地劝说叛逆的弟弟妹妹一般。

或许换几个心智不坚定的也就心动了，但是他们却并没有被说动半分。

他们坚定地选择继续向前，除了是为了要探清这个神秘之地外，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原因。

——通过这里，将他们的朋友带出来，然后他们一起回去。

在这个目标完成之前，没有什么东西能说服他们停下脚步。

只是，弦月的这番话似乎不太对……？

李寒衣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不解：“弦月娘子不想获得自由，离开此地？”

这人看起来明显就是一副乐在其中，自己不愿离开，还要劝说别人也留在这个“好地方”的样子啊！

刚才她说这里八百年没来过人了，那么说明她待在这里的时间少说也有八百年了！

八百年……八百年都足够一个普通人轮回八辈子了好吗！

困在这一方天地，失去自由的滋味她完全不觉得窒息吗？

不止李寒衣不理解，其他人也不理解。

换了他们困在这里八百年，不成天想着毁天灭地，也要劈烂这里……她居然还乐不思蜀了？

弦月听了她的话却发出一声不可置信地轻笑。

“妹妹莫不是在说玩笑话？”

“自由？这里不自由吗？”

“整座塔的灵随我差遣，美人任我蹂躏，美酒佳肴唾手可得……哪里不自由？”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我长生不老，百病不侵，既不用担心年老色衰，又不必担心纵欲过度，身体亏空……离开？想不开的人才会想着离开。”

这里的灵她想睡就睡，看着碍眼也能随手杀掉，不必担心后续有任何麻烦。

况且，她才干掉了两届不愿和她和平相处的“接班人”，才就在这里待了千年……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离开这个好地方？

她要在这里长长久久地待下去，直到待腻为止！

弦月眯了眯眼，盖住眸中算计的暗芒。

而现在，她要留住这几个长得漂亮的小娃娃们，为她的床伴大军，以及松月斋和醉月楼里，补充新鲜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