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礼成,萧郁可站在最高的圆台上背手而立,朗声道:“今日邀诸位前来观我萧家祭祀,除了正我家主之名,还有一件要事请众位做一个见证!”说着,他摊手向下一挥,引着可突于一步步缓缓走上高台,走到了萧郁可身边,二人并肩而立。
可突于转身面对着台下众人,眼中精光四射,气势逼人,并不高大的身躯此时却显得格外巍峨,仿佛一座静谧的山峰,不可撼动的威严。
台下不少人正窃窃私语,他环视了一周,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大声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恨我,怨我!你们恨我杀了李娑固,杀了大可汗的另外三个儿子!你们骂我是叛徒,是乱臣,是小人!”他一边说,眸底带着玩味之意,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台下各个人们的表情。
杀伐刚停,浓重的血腥味仍在山间弥漫着,台下的那些族长重臣们刚刚从箭雨下死里逃生,此时也是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不是又要大开杀戒。有胆大的,对他怒目相视;有些胆小的,竟两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猛地一抬手,指着上天,抬高了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可突于,敢在此对着长生天,对着大可汗的在天之灵说,我没有对不起契丹!我杀的,都是要将我契丹引向亡国的罪人! 李娑固和他们三个,自继位后,就与大可汗当年的嘱咐背道而驰,到处烧杀掳掠,挑起战火,使我契丹腹背受敌,百姓生灵涂炭!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杀!?”
此时,台下几个因李娑固暴戾好战而损失惨重的部落族长,不禁想起了几月前族人在战场上枉死的惨状,恨意顿起,举臂高呼道:“该杀!该杀!他若不死,我贺台部、山阴部怕是已经亡了!”
但仍有不少人面露不屑,抿嘴低头不言,更有人把目光投向李失活之子,李娑固之弟,李丹达。不管是血统还是身份,他在很多人眼里比可突于更有资格站到这高台之上。李丹达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众人的灼灼目光,如芒刺在背。
李丹达余光轻扫四周山头上林立的弓箭手,略略踌躇了一下,但想到几个兄弟的死状,还是抬头对着可突于恨道:“叔叔与几个哥哥……确是好战,但还轮不到由你来杀他们!都说成王败寇,今日你大权在握,要杀要剐我亦无话可说,犯不着如此冠冕堂皇!”
他越说越恨,圆胖的脸上浮出愤怒的潮红,眼中满是嘲讽:“你监国那么久,却迟迟不敢登汗位,更不敢去长安受封,不是心虚是什么!”
李丹达此言一出,台下众人皆是哗然。可突于自起兵之时起,已经有四五月,却一直以监国大人自居,与大唐的和谈也陷入僵局,这点一直为众人所诟病,却也只有李丹达有这个胆量和身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他。
如此尖锐的话语,听得阿宛与王维皆头皮一紧,唯恐可突于真的下不来台,当众发难。不料,可突于与萧郁可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嘴角皆浮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