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地过了半月,这日正午,大部队行至契丹与大唐边境小憩,正是当日三人遇险之处。路过那崖壁时,累累箭痕犹在。
阿宛吐了吐舌头,小声对王维道:“摩诘,这便是你我生死之交的凭证了!”
王维这些时日窝了一肚子火,正板着脸,听她这样一说,想起当日她奋不顾身拦在他面前为他挡箭,再多的气也烟消云散了,不禁面色温和地柔声道:“以后……不许再那样傻傻地为别人挡箭了!”
声音虽轻,一旁的裴迪却听得一清二楚,面色一凛,眸底透出一丝痛楚,狠狠地挥了一鞭,策马向前奔去。
风呼啸着掠过他的脸庞,那日哥舒晃的话尤在耳边。
有什么办法?他晚出生了几年,晚认识了阿宛几月,自此便一步步晚下去,永远差了一步。
裴迪心中剧痛,却也无可奈何,由着马匹信步奔去,好将一切烦恼抛诸脑后。
不知奔了多久,到一片平缓的河谷地,马慢慢缓了下来,耳边的风声慢慢停歇。他四顾茫然,再也看不见使团队伍的腥红旗帜,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往回走。
正在此时,他似感到脚下的土地一阵阵轻颤。
在军中多年的裴迪一怔:这似乎是大部队进军的脚步……难道使团已经开拔?
不对!不是这个方向!
他心中升起一阵寒意,强定下心神,轻手轻脚地翻身下马,将耳朵伏在地上,细细聆听着。果然,这声音正是大部队急速纵马的声音,来自使团侧面的方位!
裴迪一阵阵冷汗自他背后额上暴出,他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轻巧无声地几步越过河谷,爬上另一边的高地,悄悄趴在高处向下张望着。
果然!不远处密林中树丛急晃,隐约可见数百人的骑兵正急速奔来,离这个河谷不过几箭距离,领头一人,胸口的狼头标清晰可见!
狼头!黑旗!玄甲!是突厥人!
裴迪再不多想,转身向着河谷奔去,快步上了马匹后狠狠一鞭,掉转马头向着使团方向疾驰,很快隐没入密林之中。
但领头的突厥人,此时已冲上了河谷高地,正看见裴迪的马尾甩动,一人一马疾驰而去。他用突厥话向身后喝道:“有人报信去了!不能让他活着!!弓箭手,上弦!“
话音刚落,一排弓箭手已经立马横弓,居高临下地对着裴迪去的方向拉起了满弦,一支支箭矢如流星、如闪电,越过密林的树梢,密集地向着裴迪的后心射去!
裴迪听到那突厥人的大喊,便心知不妙,急忙低伏马背,又狠狠挥了一鞭。这时,他似听到背后尖利的风声呼啸而来,一支支锐利尖细、通身黝黑发亮的狼毫箭落在他身后,纷纷刺入树身、地上,劲道极大!
他冷眼看着发着蓝光的箭头,心中恨道:箭上有毒!好卑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