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良庭接见了利星派来的技术总监,都是沈良庭的旧相识,公事谈完后,大家一起出去吃了个饭。
吃饭的餐厅墙上挂了电视在放新闻,讲的是河南一处楼盘出了事,消费者拉着横幅维权,说他们花了上百万买来的房子是劣质房,建造商恒隆地产单方面改变规划,墙体出现大量裂缝、偷换装修材料、地下车库漏水,卖房时宣称的专业装修团队结果是马路上拉人东拼西凑起来的!
“恒隆地产的牌子要坏了,”饭桌上有人评价,“听说他们资金链出了问题,为了尽快从在建工程上释放资金人力,快马加鞭地赶项目,免不了在质量上存在瑕疵。”
“我有恒隆内部的消息,他们公司的钱都在两个项目上被套牢了,有几十个亿,黎总现在在四处找资金。你们要是有亲戚手上有恒隆的房子,趁现在消息还没传开,尽早脱手吧。”
“媒体上都报道了,哪还有冤大头会买啊。”
包厢内人言嘈杂,沈良庭听着他们谈论,电视报道换了下一个主题,他怔了怔,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细节。
周五时,沈良庭受邀参加一个国际性的经济论坛,根据会议议程他需要上台做一个15分钟的演讲,他打算介绍正在筹划的新商业模式,提前准备了稿子,大致是搏浪利用利星的技术和大数据,为用户提供一种基于定位的广告投放,实现线上线下的转化。
利星是特邀嘉宾,傅闻璟坐在台下第一排,沈良庭在台上讲话的时候不得不控制自己不去看他。
沈良庭演讲结束后,台下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主持人拉着沈良庭没让他下台,又请傅闻璟也谈一谈。两人一个台上一个台下,遥遥一相望,傅闻璟漆黑的眉目周正深邃,沈良庭看着他,感觉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第一次在新员工大会上相遇的时刻,在他面前,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沈良庭用攥到麻木的手指按压裤缝,缓解紧张,脸上的肌肉仿佛笑僵了。
论坛持续两天,第一天晚饭其他人安排的是星级酒店自助餐,少数几个大佬单独攒了个局。除了他们,还碰上了蒋国昌,虽然坐在一个桌上,但傅闻璟和沈良庭隔得很远,只在互相敬酒的时候有一点交集。
一整天了,除了演讲后交流了两句,两人都没时间说上话。
等回酒店都半夜了,沈良庭刚进房间就收到语音通话,房间里灯还没开,他接通了,放到耳边,一道被酒宴应酬熏染的沙哑的男声传出来,穿透耳膜直击神经。
傅闻璟让他上去。
傅闻璟住的是顶层的总统套房,沈良庭的房间就没这样好的待遇。
半小时后,沈良庭洗过澡敲响了套房的房门。
一只手把他拉进去。
第二日还有半天的会议时间,两个人上午都睡过了头,索性没去参加。按傅闻璟评价,这种经济论坛更像一场秀,美轮美奂而缺少价值,气氛很狂热,反而不利于冷静的做出决策。相比而言,晚宴含金量比论坛主体高的多。
酒店送了早餐上来,沈良庭吃早餐时电视就开着,里头的女主持人说,有消息传闻,恒隆正在进行大规模的人员调整,裁员比例高达30%,多个城市的子公司也陆续关停,拖欠的土地费用和银行贷款高达40个亿。从上一交易日数据来看,恒隆地产股价暴跌超15%。
沈良庭吃不下去了,他看着电视,不自觉握紧手上的金属叉子。
“怎么不吃了?这家酒店的蓝莓松饼很有名。”傅闻璟在他对面坐下,拿过他手边的遥控器把电视关了,“吃饭的时候看电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沈良庭回过神,把最后一口松饼咽下,甜腻的蓝莓酱吃在嘴里,像干嚼一口泥土,品不出滋味,“恒隆的状况怎么突然这么差了?”
“黎重生意决策一贯激进,敏捷调动的现金流成就了它也可能毁了它。他们这些人一旦玩起了投资,就看不上实业赚的那点钱了。”傅闻璟平静无波地回答。
吃完饭后,傅闻璟接了个电话,穿戴好衣服,“我有点事要先走,你是不是还有个告别会要参加?”
“嗯,我在接触几家私募基金。”
“为了买沈文鸿的股份?”傅闻璟问。
沈良庭没回答。
傅闻璟俯身在他脸颊亲了下,“别担心,你会顺利的。”
傅闻璟走入咖啡店,刚进门就袭来一阵香风,是咖啡豆的香气。
黎梦圆站起来朝他示意。
傅闻璟看到她,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发生什么事?这样急着叫我来。”
黎梦圆紧握着一只小巧的手持包,面前摆了份红丝绒蛋糕却是一口未动,只讨好地说,“璟哥哥,我帮你点了意式浓缩,double shots,你尝尝,还是沈良庭跟我说的。”她强笑一下,“我昨天在飞机上看了你和他上的那期节目,你们现在相处很不错。”
傅闻璟打量着黎梦圆,数月不见,黎梦圆憔悴许多,口红在喝咖啡时掉了一块,露出苍白的唇色,“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黎梦圆端起热咖啡又喝一口,刻意躲开了傅闻璟的注视,“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黎梦圆放下咖啡,深吸一口气,“你能借我笔钱吗?我会尽快还你。”
“多少?”
“一百万。”
傅闻璟拿卡的手一顿,“你突然要借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