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话音刚落,发现对方哭得更厉害了。
他哭的时候没表情也没声音,就是眼泪一直流,以至于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同学一时之间都没有意识到他哭了,直到江姜困惑的说出“你怎么哭了”时,两个好同学才猛地蹦了出来。
班长的模样跟高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如果硬要找出点不同来的话,那应该就是原本青春光滑的脸被高三的强度与熬夜给狠狠办了,从而产生出了一点点小事故。
他像只鸡妈妈一样张开手臂挡在叶冗面前,怒视着江姜,学习委员缩在班长后面,有些畏缩地冲着江姜小声抗议:“你,你不要欺负叶冗同学。”
他们都没有认出江姜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江姜复活之后,身体竟然也随着时间的长大而长大,他长高了十厘米,脸也长开了,而众人认识的那个江姜,早已被埋在了两年前的冻土里。
虽然理智清楚这一切,但当自己真的被陌生的视线盯着时,江姜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而江姜的客人们也终于从“起猛了,看到野生男菩萨了”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听到了班长的言论,这群五颜六色的抽象客人立刻不满了。
偶遇的绝色虽好,但整天被调戏的臭脸帅哥更香啊。天天以被拒绝为乐,踩着点来讨骂的人岂能是一般人?
“谁欺负他了?啊?谁欺负他了?”穿着打扮活像只孔雀开屏的男人拈着兰花指,发出阴阳怪气的狗叫,“明明是你们这个同学跑来搭讪我们王哥哥,被拒绝了就开始哭,要我说有些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内心比脆脆鲨还脆,这种心理素质就不要出来搭讪了。”
被这么一怼,本来还羞涩不已的学委立马上头,态度尖锐起来:“搭讪?你在说什么笑话?我们小叶还需要搭讪?就他这身材,这长相,啊?不收你钱免费让你看你都应该给磕一个,居然还敢造谣我们小叶搭讪?”
可惜叶冗的表现让这段很有气势的发言整段垮掉。
与她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叶冗还带着些哽咽和委屈的声音:“姜姜,你……你不认识我了?”
江姜捏着笔记本,指尖用力得发白,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不认识你。”
五颜六色的客人立马跟上,吵吵嚷嚷的。
“没错,他不认识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是我大哥王多鱼!”
学委虽然表面上看是个害羞的小姑娘,大部分时间也确实如此,但实际上性格很冲动,遇事非常容易上头,且嘴炮强大。
是那种不会半夜惊醒懊悔吵架没吵好的类型。
按理来说她是忍不下任何嘲讽的,但是学委并没有继续输出,她呆愣愣的看着叶冗,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为对方嘴里那个不应该出现的名字。
江姜是他们高一一班,现在的高三一班同学们心里共同的痛,他让班里大部分同学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生离死别。一次车祸,让他们与江姜彻底站在了冥河两岸,他们怀念他,少年们背负着他的梦想一起走下去。
就连高考动员时,他们喊的口号里都有“江姜在天上看着我们,不要让他失望”这样的话。
但是怀念归怀念,也仅仅只是怀念而已,江姜已经死了,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因为死亡是一条单行道。
叶冗跟江姜的关系很好,这是班里的同学们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江姜出事之后叶冗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样子,这也让很多同学都对他有意见,认为他这个人很冷血。
但是学委知道不是这样,前几年,最疼她的奶奶过世了,追悼会上她没有哭,甚至能够微笑着接待客人,为此,她还被长辈狠狠的说了一顿,让她装也要装出难过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无人的夜里她哭得有多狼狈。
有时候,真正的悲伤是不会宣泄人前的。
学委抿紧了嘴唇,转过头,正好与班长对上了视线,班长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张大,活像一只尖叫鸡。
她突然觉得班长也挺不容易的,大家都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趁着班长的生日出来小小的释放一下压力,却遇到这样的事情。
叶冗同学疑似精神失常,搞得大家的精神压力更大了。
但是班长一向是以脑回路惊奇出名的,他为叶冗的发言短暂的震惊了一下,立刻看向了江姜的脸,不看不要紧,越看越眼熟,忍不住惊呼出声:“咦,江姜?”
学委闻言也看向了江姜的脸,她比较冷静,虽然也一眼就被那张与自己同学相似度90%的脸镇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真正的江姜脸要更圆一点,因为脸圆圆的所以看起来也没这么凶,更重要的是,江姜根本没这么高。
“对不起啊,你长得实在是太像我们一个同学了,所以他们有点激动……”学委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江姜道歉,一边道歉一边用力拉自己的两个同学,让他们也赶紧道歉。
班长从善如流,他是一个标准的e人,堪称e星杀人狂,i人折磨王,直接一个日式深鞠躬,大声喊道:“对不起啊王多鱼,我认错人了,但今天是我的生日,遇到你也算是缘分,能邀请你一起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吗?”
嗓门很大,甚至盖过了嘈杂的音乐,吸引了附近很多人的注意,大家探头探脑试图看看这边有什么乐子。
江姜瞬间脚趾抠地,班长鞠躬的方向只有他一个人是站着的,别提有多显眼了,他在心里疯狂默念“我是npc我是npc我是npc”,才缓缓平静下来,没错,他只是一个服务员而已,酒吧里的服务员就跟桌子椅子舞台上的钢管似的,那都是道具,没有生命的,根本不需要尴尬。
他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无视了周围无数的好奇目光,和一道不好奇但是专注得让人坐立难安的目光,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无情的拒绝:“我还要服务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