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怔了怔,不知为何脸色反而难看起来:“我说是满绣的飞凤服,不能假他人之手。”
飞凤服难绣,就算是上京最熟练的绣娘,也要绣上三个月。
华年却还是点头:“我知道,我会绣好让人送来。”
柳岸起身走到她跟前,抿紧了唇道:“你先前答应过,不会对我起歹心。”
“这不是歹心。”
“不是歹心你吃饱了撑的答应这个?!”
华年与他行礼:“我已经考上了凤翎阁。”
“我听说了。”他没好气地道,“不用刻意再来与我炫耀一遍吧。”
“我是想说。”华年终于抬眼看他,“飞凤服绣好之后,我就不再过来了。”
该还的恩情还完了,她也要过自己的生活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柳岸嘴角慢慢抿起,接着就冷笑:“想与我一刀两断?”
“华淑年,你休想。”
华年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温柔泛光的,但不知什么时候起,那里头已经是一片死水。她平静地看着他,压根没有将他这色厉内荏的威胁放在眼里。
彼时的凤翎阁刚刚建立,淮乐殿下没多少人可用,便一眼就看中了她,先将她外派去了苏州,两年之后就调回上京,官拜四品。
华年如约绣好了飞凤服送去柳府,却没再与柳岸相见,两年之后回京,柳岸已经成亲了。
原本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只当她是遇人不淑。
但是,柳岸这个人从小被娇惯坏了,他的东西,哪怕他不要了,他也不愿给别人。
所以后来华年第一次定亲就被他动用权势搅黄了,第二次定亲,他不但搅黄亲事,还威胁到了她的前程。
华年终于动手报复。
好巧不巧,柳家牵扯进了一桩大案里,那案子刚好就落在华年手上,华年没有徇私,一查到底。
柳家通家获罪,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柳岸从天之骄子,一夕之间就跌进泥土。
他的发妻当即与他和离割席,往日捧着他的友人们也闭门不见。
他骨头倒是硬,始终没有来求她,而是自己卖身去了官倌。
华年当然不会放过他,她拿着一大笔银子,当即就在倌馆里包下了他,不亲近,就捧他去学唱戏,学讨人欢心。
而在他面前,她换了一个又一个地小倌,一如他从前的作派。
可能是后来长大了,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柳岸倒也红着眼问过她:“我若说我知道错了,你可会原谅我?”
华年端着酒抱着别的小倌看着他,笑眯眯地道:“不能,我嫌你脏。”
鱼池这地方,谁都要下去一趟的。
华年知道留这人在自己身边是折磨,但她就是不放手,逼得柳岸发过几次疯,歇斯底里地与她争吵,也逼得他拿头往墙上撞,问她到底想怎么样。
华年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她就是觉得身上疼。
十六岁的那天是她的生辰,她一夜未归,被父亲打得实在太疼了。
疼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