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吉巳日。
已经斋戒沐浴两天的陈皇后,天不亮就起了床,开始为亲蚕礼做准备。
她收拾停当披挂整齐,朝服加身,钿钗结佩,身着黄罗织成的鞠衣,率领众嫔妃祭拜蚕神嫘祖。
到了先蚕坛,皇后率领内外命妇祭先蚕神,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
礼毕之后,侍卫开道,百官拜迎,皇后率领内外命妇,浩浩荡荡的出宫亲蚕躬桑。
陈皇后坐在凤驾之上,望着街边摩肩接踵跪拜的平民百姓,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
“娘娘,累了吧?快在软垫上靠一靠。
娘娘放心,外面的百姓看不清楚的。
这亲蚕礼真是繁琐辛苦,看把娘娘累得……”贴身宫女知兰把一个蓬松的靠枕,塞到了陈灵儿背后。
“住口!”陈灵儿呵斥道,“主持亲蚕,乃是本宫身为皇后的本分,谈何辛苦?”
知兰忙跪在里面请罪:“奴婢失言,求娘娘饶恕。”
“嗯,祖父他们交待过,宫闱之中,万事都要慎重,你可不要忘了。”陈灵儿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道。
入宫近一年,好不容易有如此盛大的祭礼,一切都由她主持,她怎么会嫌辛苦。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坚信,自己拥有世间所有妇人都不能企及的一切。
她陈灵儿站在女子的至高尊位,享受着所有人的参拜。
她们一定钦佩、羡慕、甚至是嫉妒她,但是她们永远只能不甘心的仰望。
陈灵儿看着车外男女老少匍匐于地的背影,仪态万方的挺直了腰。
知兰跪坐在侧伺候,低垂的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波澜。
护国公嫡支这房,只有陈灵儿一个嫡女,其他都是堂叔堂伯家的女孩。
不然,如果她还有什么亲姐妹,这皇后尊位,还指不定会不会落到她的头上。毕竟她流落在外许久,细究起来,名声上还是有些妨碍。
幸运的是,竟然是当时的摄政王府里的人救了她,实在不得不让人赞叹她的好运。
知兰眼里的讥诮一闪而过,想起刚大婚时,陈灵儿如何伏低做小,殷勤备至的想往皇上和太子身边凑,结果皇上连见她一面都不愿。
那时候她夜夜躲在被子里偷偷落泪,自哀自怜的矫情。结果一个月后,贤妃和德妃同时入宫,她倒是打起精神,端起皇后的架子来。
陈灵儿原来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死了,知兰舍弃了做大少爷姨娘的诱惑,转而非要伺候要入宫为后的小姐,不就是想博一个好前程?
只是这大小姐到底是从小被惯坏了,心眼不少,却没有什么手段,让人看了干着急。
你若多嘴出了主意,她在皇上那里没讨到好,回到自己宫里反而会朝她们发脾气。
知兰和墨梅几个,慢慢也只小心奉承着她,不再轻易出谋划策,免得落一身不是,横添晦气。
到了桑田,宫人为皇后奉上金钩,率先采摘桑叶。
陈灵儿目光一转,瞧见贤妃和德妃只能用银钩,地位更低的才人、命妇只能用铁钩时,不禁嘴角一挑,露出一个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