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临的时候,刍狗在太平村外翻开冻土,开辟田地,深挖出耕土下湿润可塑形的黄褐色粘土。
雪水化成土壤的滋润,路边悄悄长出的野花在复苏的绿色中星星点点,迎风颤抖。
她在百花道士的石像下放了一把初春先开的小花,疯疯癫癫的牛爷爷正在那儿抠脚底。
刍狗买完钉子回去时,那些小花插在了牛爷爷乱糟糟的白发里,他伸着双手接石雕上化掉的雪水洗脸,满脸的傻笑。
刍狗在村外找了一所只剩三面墙的破房子,搭起棚子和大黄、狸花在里面偎依过冬,冬天的夜风像妖魔鬼怪的呜嚎,她紧紧抱着猫狗,在里面畏惧的发抖。
她把木板钉成一面开口的盒子,做成翻制土砖的模具。
春天冻土化去,刍狗就来补上空缺的墙壁和屋顶。
她曾经看到过药山村人排列晾晒的黄色黏土砖。
刍狗认得土质,真正制砖建房的法子,跟她猜的大差不差,她先用钉子钉木板做砖模的木盒,挖出粘土加水浸泡,翻松了砸细,用脚把大块的杂质踩碎,混合到黏稠。
刍狗挽起裤子踩湿泥,她的体力不算多好,半个时辰也就累了,歇歇停停,休息一刻再去踩泥。
人形的大黄探过身来模仿她,用宽厚的大脚板跟着去踩。
狗妖的力量和体力比人强得多,刍狗去喂他肉饼,大黄就会高兴得继续用力踩泥,分担刍狗的活。
女人模样的狸花跟猫孩子在墙顶晒太阳,懒洋洋的看黄狗和泥、刍狗种地,过了一会儿连孩子一起不见。
五行鼎在厨房冒出五彩烟气,只要调好了这个小鼎控制的气候和五行属性,食物放在周围就不会变坏。
狸花捕来一条大鱼放到她脚边,小猫围住狸花女人的脚喵喵叫。
刍狗把鱼煮成汤,大黄闻着香味直流口水,两脚掉泥的跑过来,狸花女高傲的昂起头。
第一次制砖没有经验,加多少水,泥料踩踏到什么程度,晒多长时间,到填模压粘土砖的力度,全凭她的感觉,没想到一次就把土砖翻制成功了。
刍狗很高兴,接着和泥添砖砌墙,把剩下的三面破墙修修补补,封起第四面新墙后。
他们的家有了房子的样子,大黄高兴的探头闻自己踩出来的黄土砖。
刍狗忙忙碌碌的盖房子,日子过得极快。
她去找新木头做房梁和门板,大黄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抱木头,遇到砍柴的村民,他们以为人形的狗妖是她丈夫,总是夸奖说大黄力气大。
大黄高兴地想对村人们吐舌头,刍狗捂住他的嘴。
他们时不时撞见牛爷爷在村子的墙下拉屎撒尿,蜜蜂蝴蝶追着他白发里乱七八糟的花,花心里不免有虫子,老人提起裤子抓耳挠腮。
刍狗不禁说:“牛爷爷喜欢花儿,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大黄说:“人,人。”
刍狗柔和的笑,“是种花的吧……”
她拿锤子给家里钉木门,黄狗漫山遍野游荡。
太阳落山,狸花慢慢的探身回家,坐到炕上上舔自己尖尖的脚爪,小猫挤在她旁边打架。
刍狗在灯下挑出扎进手里的木刺,含住流血的伤口,人形的大黄蹲在桌旁看主人。
她简单的包扎了手指,打开锅去吃大鱼蒸成的鱼冻。
铁锅里的鱼冻被挖了几直见锅底的大坑,刍狗好声好气的问狸花:“你吃了?”
狸花女的灰毛耳朵动了一下,依旧舔指甲。
她吃了半颗修为丹变成妖怪后,就成了家里吃得最好的。变成女人模样的狸花开春还抓过一头脖子流血的鹿回来,小鹿远远跟着母亲哀叫,刍狗把鹿放走,狸花女气得要命,离家出走好多天,今天才回来。
刍狗知道狸花女记仇有气,也没有追问,就拿锅边沾的鱼冻拌饭吃了一顿。
她伸手轻轻的摸她,狸花女尾巴一甩,傲气的仰起头换了个地方坐。
刍狗把门洞塞住的时候,看到大黄在外面摸锤子,正弯腰学她钉门。
她笑起来问:“白天我教你,你帮我干活,我就能专心种地去了。”
大黄欢快的摇尾巴,变成狗形钻进屋过夜。
狸花怕冷,半夜又变成猫形钻进她的被窝,大黄狗盘在炕下的稻草上打呼噜。
第二天清早,刍狗拿鱼干和焯过水的野菜蒸了一锅杂饭,一次把全天的伙食做完。
她依旧用五行鼎控制饭菜不坏,接着把菊花和酒泡成的驱虫水拿起,去村门口找疯癫的牛爷爷。
这时候牛爷爷身边多了一个头顶混元髻、身穿藏青布大褂的女道士。
刍狗怔住。
坤道对抓痒的牛爷爷说:“大牛哥,涂上符灰,花里的虫子就不会叮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