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烟姿一个人正坐在渡口发呆,墨夷雪、木放他们已经许久都未回来了,此时他们仍潜伏在瑞华坞、博麟的身边,可是听随时回来传话的西野枫说,他依然每日都安分守己地劳作在农场里,村里惟一的一家酒肆里的老板苍野并不经常叫他,自云姿出嫁后,也并未见他们有何联系,仿佛一切都波平浪静的似的。逸出尘除了那次大动干戈地召唤过他之后,随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烟姿已经意识到这就像暴风骤雨来临之前那片刻的安宁,但等待毕竟是焦虑不堪的。龙承云现在已经长的像个十来岁的孩童了,他知道烟姿心里有事儿,诸事都乐意亲力亲为,此时他正将刚刚钓上来的鱼在厨房里烧制呢,突然就看见维加他们从森林里走来了,不由地他撂下炊具就欢喜地跑近烟姿呜呜哇哇地大叫道:“维加,维加……”烟姿猛一回头,立即纵身跳上岸边跑近了维加身畔,躬下身来行礼道:“殿下,并未接到你的讯息啊。”“不防事。”维加搪塞着就踱上了渡口,他一挥手,烟姿立即明了他是想和自己单独深谈一番,立即朝龙承云使了个眼色,他便引着诺瓦、希尔他们进了屋里……
跳进小船里,维加和烟姿信水而流,此时月的清透仿佛也在告诉烟姿,维加的心绪也许并不像这夏夜的清朗,于是他只静静地凝望着他的身后等着他开口,维加眺望一会儿了远山的明灭,淡淡地回转身来面对着烟姿轻轻地问道:“你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烟姿微微颔首道:“瑞华坞里那个逸出尘派来的奸细,他一直都再未有所行动,终日辛苦的操劳,我怕这其中不知有何奸诈?”“如果是这样,可我又给你带来一个逸出尘,你觉得如何?”“什么?”烟姿惊诧之声刚出口,便觉得维加面前很不妥当,便又挺了挺身子,缄默不语了。“也许你在这雷焰山里困着,可能有许多事情还没我了解的清楚。”维加还没说完,便被烟姿打断了:“是属下的无能。”“不是,我并未有责怪你的丝毫意思,而是最近发生的无数事情,仿佛都在昭示着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侵略。我们能做的也只是紧追上敌人仓皇的脚步四面出击了。”“此时莫兰川也不知被囚禁在何地了?”当听到维加如是说,烟姿仿佛舒了一口气似的塌陷了身子。“怎么你好像安心了似的。”维加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追问道。“说实话,殿下,我和龙承云对他终日来不知有多愧疚,以为他死了,可是怎么听你这么说,他似乎还活着?”烟姿略略抬起眼看了一眼维加问道。“是的,他还活着,这也是我刚刚知道的,今天来这儿之前,我先上了玄叶山上他的宫殿拜谒了他,当时并未觉得他有何异常,可是片刻之后便有幽魂来寻,可见那王座上坐的已不知是谁了。”说着维加便黯然伤神地垂下了眼帘。“那他告诉你他被囚禁在何处了吗?”烟姿急于探寻出莫兰川的下落,此时也顾不得维加的心情了。“没有,可能是迫于某种压力。”“我在这里也不能久留,莫蒂默那边对我也是猜忌不断,所以一切的一切还得依仗你。”维加说着伸出手来拍了拍烟姿的肩头。再站起来了,烟姿仿佛感觉他正把周身的焦躁悉数都扔进了这河川里一般,迎着皓月他的思绪正追上河水的神往奔腾向夜云的飘逸……
“你知道吗?烟姿,似乎我已然感觉到了月泽岛上我们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了,这里不但用陌生而敌视的目光凝望着我们,也不时将邪恶和狭隘的心思在揣摩着我们,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怪异的感觉。”维加说出来也许并不是为了征得烟姿的感同身受,而是一种单纯的发泄,发泄命运对单纯的莫兰川种种阴毒的压迫、发泄自己无能为力的绵薄,发泄造化弄人的可悲。
烟姿能够体味他那份极度悲凉的情绪,便问道:“你打算在这儿再停留一段儿吗?”“虽然刚开始并没有,可是你知道我今天突然遇见谁了?”维加转过身来再次看着烟姿似有些许轻松地问道。“谁?”“玛尼娅,她说她要在玄叶山这边置办些厚礼,到时好上亚克星城里去求见一个叫茉莉的圣使,请她帮她的小店和三个孩子都占卜一卦,虽然当时我没觉得不妥,可是再细想一下,亚克星城可是女巫之都啊,这个茉莉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呢?她怎么可以令一个普通的妇人为了一卦之求,不惜花费自己多年的积蓄也要拼力一试呢,而且还怕她瞧不上眼。所以我想再去拜会拜会玛尼娅。”“不如我也一起去吧?”烟姿突然就提议道。“你也觉得这其中有蹊跷?”维加不由地问道。“不是,只是雷焰山这边你派我暗中察访的一切都陷入了僵局之中,我也想到外面去散散心。”烟姿说的是实话,随之就羞赧地低下了头。“其实你也大可不必如此,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为了排遣他的忧郁维加对他说道:“我和父亲已经估计到月泽岛将来可能大有不堪的局面,因此已将禁卫军悉数调来了金阙城,到时你可直接派遣希尔前往调兵。”当听到维加如此郑重的允诺,烟姿问道:“金阙城?”“噢,忘了告诉你了,莫蒂默为了侵占金阙城,已经又派我去给他驻守了,他那份厚颜无耻加上老谋深算啊,现在任谁都不敢再说一下不字了。”“是。”维加权力上的事儿,烟姿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不便过问,再说现在自己也是焦头烂额,他也不想再多问了。
此时莫兰川感觉自己身体上每一处细纹都似流动起来了,正挽过晚风的轻柔一点点漾起似水柔波……他不觉抬起手来,那傍晚还厚重的手掌此时却怎么忽而就似女子般娇俏玲珑了?再向上撸起衣袖,臂肘间的皮肤也一点点正细腻如瓷般滑润……他不由惊悚地摩挲向自己的脸颊,芬芳的发丝是在无风自舞吗?瞬间他便栽倒在地了……
漆黑的夜色中,他宛如幽灵一般黯淡着的心底的光,将他又一次完全推向了绝望的彼岸……
茉莉把他变成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