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件事有空再提吧。”独孤信摆摆手,发出了一阵叹息。自己的这个女儿哪里都好,饱读诗书,礼仪周到,待人宽和,但一提起谈婚论嫁——在他的眼中,总能看见一种若有若无的执念。他不知道这是从何而起,还询问着自己的四个儿子,想知道女儿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小子儿郎,却没有半点音讯。他问过自己的女儿,得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谢父亲。”若雪看了看年岁已长的父亲,心中多了份苦楚。自从她再次“来到”兴国以来,老祖宗便与自己断了音讯;而独孤家在山东,自己在那里并无什么旧知,难于联络。本以为父亲得了征辟,入了京城做官,她能够找到过去的故人,却不曾想,距离自己的死亡,已经过去了近五十年。别说是自己的父亲(陆家),就连兄弟姐妹,也不剩多少。而且,如今的这番身份,她又该如何与之相处呢?
因而,在京城待了也有十年之久,独孤若雪常常独自一人,也不愿意和其他的官绅女儿出去游玩,亦不愿意结交同窗亲朋。除非是举家出行,或者兄长的请求,若雪也少离开家中。当然,若雪并未因此养成什么孤僻、胆小的性格,只是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位不易接近的美人。说来也巧,若雪在三生三世的样貌,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如今的身材,却变得娇小起来,不若往日的“宽大”。
“小姐,看您无精打采的样子,要不出门走走?”婢女翠萍看着自家的小姐,心中总有些难安。凭借着独孤家在朝中的地位,没人会对小姐不敬,但这样的脾气秉性,也让她的婚嫁出现了很大的困难。莫说是高门子弟,哪怕是寒门士子,也没几个愿意和这样的冰冷姑娘交往一番吧?
“罢了,外面没什么好玩的,回去歇息吧。”
然而,若雪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除了父母兄弟的情况外,便是当今的皇帝。按照那个世界的话来说,这也许是“恋爱脑”作祟,但若雪自己是没办法完全放下心的。从能清楚地听到他人谈话的那天起,她便知道自己来的时候太晚了。
那时候的皇帝,已经五十多岁,早年还受了不少的伤,身体情况定不如前。前些年,皇帝带着朝廷的全套班底,御驾亲征西域的准格尔汗,虽然打了胜仗,但舟车劳顿,且年事已高,七十多岁的皇帝班师回朝后,便一病不起,如今也有两三年的功夫。太子王沛,陆皇贵妃的儿子为此担下了监国理政的大权。
有时候,若雪不得不自嘲一番,认为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七十多岁的前世夫君吗?怕是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吧。她也有反思过自己,认为自己是不是为情所伤,执念过深了呢?
“雪姐,过来。”在庭中漫步之余,若雪被自己的母亲叫了过去,连带着翠萍,也跟着过去。虽然是生母,但在外人面前,若雪还是要称呼春姨娘为“姨娘”的,哪怕是老父亲在这里,也不能轻易改了口,不然容易被那些言官拿把柄。
不过,此时没人旁人在这儿,若雪还是恭敬地称呼了一声“娘”。只是,她不知道生性素净、不好交际的姨娘为什么叫来自己。
“这是给你的平安符,从护国寺那里求来的。”春姨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帖符,把它交到了若雪的手上,“祈求你平平安安,能寻到良缘。”这次去护国寺,春姨娘求得是为若雪的良缘,自然,也求了签。然而,佛寺住持却并没有给自己答疑解惑,只是说出“缘由天定”四个字,让人不甚理解。
考虑到自家女儿的性格,春姨娘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只希望她平安无事,因而又去求得了一符平安,莫招惹上是非。
接过平安符,若雪谢过了母亲,“不知母亲和父亲一样,想要为女儿寻一段良缘?”这话,本不该若雪主动提出来,但打量了一番这帖符,还有母亲的神色,她便知道母亲又在做些无用功。
“雪姐,你也知道,母亲就这一个愿望,希望你平平安安,再找个好人家嫁过去,也算是有所归宿。”春姨娘解释道,这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几遍,但看着女儿的模样,却是半点没听进去,“你是大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和母亲比。”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