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斩道,“和此前狱狮食邪念一事一个道理,不在天道之中,公布出来恐会扰乱因果。因果庇护之人,眼下只剩我与大祭司。”
众神职议论道:
“竟不在天道之中?”
“我等不知狱狮食邪念的缘由,眼下这天机神印也不明所以,如何预防也是难事!”
大祭司道,“既然关键并不在天道规定范围内,众神职亦不必再议。我与渊斩便以命为契,选定候选人在我们死后知晓此事即可。渊斩,你已进入此中事件,此事便交于你全权管理,可因此事调配镇灵塔护法,以及海地合天岛护法。”又对一旁的提常羽说道,“常羽,昭告天城海地关于渊斩护法的职权神喻。”
提常羽得令,“是,大祭司!”
于是天城海地内,有通灵法阵连接的要务神职所在地,皆收到了天听宫神喻。
神喻如下:
玄清神域天城天听宫神喻示下:兹有,玄清神域天城镇灵塔护法渊斩,以玄清神域玉昆神族南宫神毅系狱狮宿主及天机神印一事,进镇灵塔及合天神岛神职调配职权。
各处收神喻通知后,虞玄子与几人在医德宫的医德大殿内议论道:
“这渊斩护法果真了得啊!当真是人仙修炼的天花板了吧!年纪轻轻已是大护法便算了,现在还可凭狱狮宿主和天机神印一事调遣各个同位护法了。历来皆是大护法共同管理,天听宫协商主事,但渊斩护法进此职权,与同时是镇灵塔和合天神岛的主事有何区别,简直是众护法之上大祭司之下啊!”
“听说他三次历劫飞升,道堂修炼出众,神职一路从天听宫大祭司副使到天听宫要务神职,再到镇灵塔二重护法,扶止神尊去巫灵岛后马上又是大护法,大护法之后又有诸多职权……这些前后不到三万年。”
“而且啊,他只有一半元神,没有一丝七情六欲,难道没有情感之人修炼起来果真如此神速吗?要是我也没有七情六欲就好了,不悲不喜,专心修炼,神职守位,众人敬仰。”
“无情无欲?算了吧!要真是无情无欲的话,即使如同渊斩护法一样得到了那么多的神职荣耀,也没有什么可开心的,从未有人见过他因为神职一事表现过一丝喜悦,甚至可以说他似乎并不关心这些。”
“我听说啊,他一直以来只执着于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封印狱狮之事。天听宫为他定神职的时候,因为他元神残缺之故,不愿他入镇灵塔,担心这样优秀的子弟因元神破碎而亡,所以商议之后他被留在了天听宫任副使。后来他还是执着于封印狱狮,也因为多次偶然借调镇灵塔指挥有方,所以破例暂时进镇灵塔任二重护法,谁知后来他竟渐渐成了镇灵塔的拼命主心骨,带着镇灵塔和借调来的神职拿命在镇压狱狮。”
“为了镇压狱狮他真的不怕死,但是有的人怕呀!他不到大势已去坚决不许人撤退,所以和他共事过的神职都对他颇有微词,但神职守位所在,也不好直接指责于他。”
“但好好的一个翩翩神君偏偏无情,从仙女围绕神女倾倒再到如今的孤家寡人,连个知心朋友也没有,哎,真是该羡慕他还是该可怜他。”
听着虞玄子特地来医德大殿八卦,身体不适听得些许走神的岐夜道,“我还要为湘合殿下配置来日的药物,你们可以换个地方聊吗?”
众人听罢,开始四散开去,小声嘀咕议论岐夜道,“他近来为什么总是一副生了大病的样子,说话有气无力的,但是却好像会随时发怒一样,真可怕!”
“有可能是要化身了吧!听说与池神族化身之后定性下来会性情大变,这莫不是什么征兆吧!”
“岐夜医官以前可是很热情温和的,医术又厉害,但近来真是冷淡,也许真的要化身了。”
这时虞玄子过来对岐夜说道,“你堂兄刚去当值,见我过来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让你明日下值先不用回梧桐池,先去一趟他本家月霄宫,是关于你化身之事。他那年迈的爷爷听你堂兄说,三百年前应该长池鳞的你还迟迟不长,所以想替你看一下是何缘故。”
岐夜听罢说道,“嗯,知道了。”
虞玄子直接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化身。”
岐夜听罢苦笑道,“你怎么不先推算我什么时候长池鳞。”
虞玄子看着他不说话,沉默一会后道,“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我还是继续研制我的药吧!”
岐夜疑惑道,“前阵子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虞玄子苦笑道,“只可以让人片刻忘记痛苦而已,或许还有上万年才会有我想要的结果吧!”
岐夜道,“那你继续吧!不过别废寝忘食到坏了身躯。”
虞玄子难得不悦地急道,“湘合殿下那样的重伤你现在也敢全盘接手,别坏了身躯的是你。”
岐夜不看他,继续手中的活,“待湘合殿下全好以后,我打算告假一段时日。”
虞玄子叹气道,“也好,不然我不知道把我听来的奇闻异事说给谁听。”
二人说罢,岐夜下值,虞玄子也去神兵校场看提上羽和鸢若打架了。
夜里,渊斩一人在无心殿内饮酒,他当时为了能够方便去镇灵塔当值,选了一个无人认领的萧条殿宇,现在仍旧萧条。
但是萧条的殿宇里全是他的神职报酬,金珠和玉刀已经堆满了两个屋子,他完全可以翻新一下殿宇,但他没有什么兴趣这么做。他没有什么一定要买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没有什么重要的人。
因此,报酬拿来干嘛他也不知道,就这么堆放着。
其实渊斩也几乎不喝酒,但他今日想放纵自己好好喝一下,因为自决定让扶雪来验证天机神印后他便有所混乱,特别是看到她受伤临难之时,他更乱,无情冷漠地乱,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混乱,他并不可怜悲悯她,但只要她出事,自己就会莫名其妙如此。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去巫灵岛见到她眼泪的时候,是她每一次在镇灵塔封印狱狮的时候,是早时她在校场灵台与镇灵塔护法对峙的时候,还是第一次在围墙上看到她向自己挥手的时候。不,或许是更早的时候了,早到可以追溯到她降生之时,那时他到底是在担忧狱狮还是在担忧她,他也不清楚,或许也还可以更早,早到她降生之前,他到底是在担忧有着身孕的絮缘还是狱狮……
那种几乎就要心乱神摇的念头,好像是被什么压制住抽走了一般,然后又猛烈的想要生长出来又被吸取而去。他无法抗拒,可以说是无法违逆。
自有记忆以来,他便无情无欲,只心心念念着要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做!那就是关于狱狮。所以他要修炼,要飞升,要上天城,要去镇灵塔任神职。
他只有这一个念头,极致的纯粹,从未动摇过。但是不知为何,扶雪出现后这个念头似乎没有那么纯粹了。
以往他可以不顾性命,不顾一切,不管用什么极致狠辣的手段,甚至是他人的性命,他都要想办法不让狱狮有异。他其实并不在乎会不会打开时之镜,也不并不在乎这个世间到底是否安好。他只想尽责看守狱狮,仅此而已。
甚至到现在,这个念头依然占据着他,但是他却会为她而乱。
深思到此他想安静一下,于是想起扶阙推荐的酒,便特地去仙市那家还清酒铺买了坛酒,扶阙说他无情无欲,万一喝了会有一丝情感不失为一件好事。
渊斩想起他的话心想道,“好事?有情感会是一件好事吗?”他看着手里的破情劫,喝了之后除了微醺上头外,再无其他感受。
若是真有,那便是关于扶雪。
但那种感受仍旧是没有情感的,很冷漠,是一种被注定的冷漠。
渊斩宿醉,梦到了一个陌生的院墙,有一棵长满了白色花朵的树,许多木架上摆满了花,但只是一瞬间一个画面而已。
在梦中得到灵感,他好像知道那些报酬可以拿干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