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只是叹气，最后什么也没再说了。

林纾欣通过那一沓子照片，仿佛亲眼看见了顾茗烟曾经肆意张扬又慷慨激昂的青春。

能在那个颠沛流离满目疮痍的时代里，像是一朵坚韧的盛开在废墟之中的花。

在照片里，她还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年轻时候的孙姨，她和顾茗烟义结金兰情同姐妹，几乎是形影不离。

“欣欣，这个是给你的，是小择他姥姥传下来的东西，值钱的东西当初危难当头的时候，都捐出去了，留下的也不值几个钱。”

“留着当个念想吧，本来是要传给儿媳妇的，但是我现在孤身一人也不打算结婚，就给你吧。”

从一个抽绳口的布袋子里拿出来一对龙凤银手镯，什么镶嵌也没有，已经氧化发黑，看得出来是个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林纾欣觉得这不单单是一件首饰，承载得意义实在是重大，她不能接受。

“不了吧舅舅。”

“既然是舅舅给你的，就拿着，以前年轻的时候，我姐姐可是没少打这副镯子的主意，但是我妈妈就是不肯给她。”

舅舅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木盒子上。

“舅舅……”

着舅舅家待了一上午，又在国营饭店吃了顿午饭。

临走的时候，舅舅说什么都得把镯子给林纾欣套在手腕上。

“我姐姐要是还活着，这事儿就是她自己来了，你叫我一声舅舅，我就认你这个外甥媳妇儿，快别跟我推搡了，你们还有事儿忙呢吧，快走吧，有时间再来舅舅这儿！”

“行，舅舅，您多保重身体啊！。”

和舅舅道别之后，傅靳择带着林纾欣去了松城公墓，傅靳择的妈妈就葬在那儿。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天气还算明媚，但是到了松城公墓之后，就开始阴冷下来。

来公墓扫墓祭奠的人不多，守墓人拿着大扫帚清扫落叶。

因为眼下的时期特殊，有人来祭奠亲朋也不敢用明火烧纸焚香，也就是带点供品或者一束花。

傅靳择提前在后备箱里放了一束花，是傅家院子里开的各色月季。

几十朵，用淡红色的纸扎了很大一束。

两人在顾茗烟的墓碑前站定，顾茗烟的墓碑和别人的不一样，其他的基本上都只是刻着名字、出生年月去世的日子和墓志铭。

但是顾茗烟的墓碑内嵌了一块玻璃，玻璃下压着她的黑白照片。

“这是我爸爸专门让人做的，人都死了他做这些又是给谁看。”

“她是个甘愿为人民为社会奉献一生的人，不仅是我的母亲也是我的榜样，只是上天并不怜爱她，反而早早地夺去了她的生命，她才不过四十多岁。”

“傅靳择，你别太难过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林纾欣感觉到从傅靳择身上逸散出来的悲伤和低沉，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只能站在他的身边，希望能给他带来些许慰藉。

就像她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亲人的离去从不是一时的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在舅舅和傅靳择的描述中，顾茗烟那样好的人，无论谁与她相识，都会在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吧。

“妈妈，原谅我这么久才回来看您，这是纾欣，我的妻子，我决心与其共度余生的人，我在您面前保证会待她好绝不辜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