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秋月便见怪不怪许多:“也是这画舫的老板不懂事儿,瞧见是女客,竟也不知道安排几个干净的小倌儿进来……”“刚那人,算起来,该是男倌儿才对。”
姜安宁冷不丁说了一句,惹得三人俱都看向了她。
“啊?”
“男的?”
三人面面相觑,都没瞧出刚刚那‘小娘子’哪里像男的了。
“确实是男的。”
姜安宁咳咳两声,揉了揉眼睛,有些厌烦自己经过打赏】加持的好眼力了。
也不知道回去,会不会长针眼。
“应该是年纪尚轻,十二三的样子,所以男女之别还不太明显。”
她解释了句,端起茶杯来喝茶,掩饰不自在。
“原来是这样。”魏秋月一脸了然的表情,也不知是真的花柳老手,还是故作玄虚,不想露了怯来。
宋尧多看了姜安宁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三人白纸黑字的写了字据。
魏秋月按手印时,同伴还是没忍住拦了一下。
“秋月……”
魏秋月迟疑几息,还是坚定不移的按了下去。
她梗着脖子,十分不服气道:“宋尧,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反悔!”
“这话,我也同样的送给你。”
宋尧咯咯地笑:“魏秋月,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反悔。”
魏秋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让人疼,倒是给自己憋出来一肚子的火。
她气哼哼的甩手走了。
刚热了酒回来的‘小娘子’,瞧着人满脸怒气冲冲的,很是吓了一跳。
“客官……”
魏秋月瞪了人一眼,没好气儿道:“进去伺候吧!”
“是。”
‘小娘子’被呵斥的不明所以,只能赔着小心应声。
屋里头,宋尧跟姜安宁嗑着瓜子,说起与魏秋月的恩怨来。
“……性子是个要强的,从前就好拔尖儿,原本,她的秋月绣坊,在江安县也算得上是一枝独秀了,生意就是比起从前的闻氏绣坊,也是不差的。”
见有人推门进来,宋尧声音一顿,目光瞧向门口。
姜安宁也随之看了过去。
她手里头捏着一把花笺把玩,倒是比宋尧坦然许多,瞧人在门口踌躇着不知所措,很是随意的问起来:“叫什么名儿啊?”
“奴家莹哥儿。”
宋尧诧异的下,与姜安宁对了个眼神儿:还真是男孩子啊?
她又细细将人打量了一圈,粉面桃腮,唇红齿白,又柳叶弯眉的,瞧着着实是喜人,半点儿也瞧不出是男子来。
“头一次接客?”
姜安宁随意的抽了一支花笺放在鼻尖儿上,轻嗅了下。
很熟悉的香味儿。
“是、是头一次,奴家刚、刚来不久,规矩学的还不好。”莹哥儿刻意娇软了几分语调儿。
许是要变声儿的缘故,刻意放轻了语调之后,倒还真真是雌雄难辨了。
宋尧听着稀奇。
“可会唱曲儿?”她问。
莹哥儿:“会、会一点儿,唱的不好。”
宋尧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人:“唱一阕来,我且听听。”
“是。”
莹哥儿怯怯的应了一声,跪到一旁,清了清嗓子,挑了个不太大胆出挑的曲儿来唱。
宋尧听着得劲儿,抓了一把瓜子儿,继续跟姜安宁说起刚刚的话题来。
“你别看秋月绣坊铺子不大,绣娘也没有几个,可生意做的,实打实的远着呢。”
“京城、济南、余杭、岭南、百越,都有她的绣坊里头做出来的东西卖。”
宋尧话里话外,对魏秋月更多的还是钦佩。
“魏秋月也是厉害的,脑袋瓜子比我们这些人,好使的多。”
“咱们做绣活,了不得的,也就是描个新鲜点儿的花样子,用点什么鲜亮、大胆的配色。”
“偏她不一样!”
“你别瞧她绣坊里头的许多东西,都是中规中矩的,没什么新鲜的。”
“偏就是这样规矩的,生意也不曾差过。”
“她还专门,设计了个花字儿,几乎每个绣品上,都会有这么个标识。”
“久而久之的,秋月绣坊的名气,也就跟着打出去了。”
“别看她们的花样子规矩,配色也规矩,什么都是规规矩矩的,没一丁点儿出挑的地方。”
“可偏偏做工是极好的,经久耐用还结实,高门大户咱们就不提了,人家不在乎那个,这个坏了,换一个就是了。”
“但这世上,高门大户,又能有多少呢?”
“终归啊,还是咱们这些穷苦的人家占了大多数……”
宋尧正说着,莹哥儿的声音哽咽顿住,惹得两人目露奇怪的抬头看了过去。
“怎么不唱了?”
宋尧皱眉,有些不悦。
莹哥儿满眼慌乱的俯下身子:“对不起,奴家刚刚走神了,扰了客官您的兴致……”
他手脚无措的不知该如何请罪讨饶才好。
“你先下去吧。”
宋尧有些没了兴致,不耐的摆了摆手赶人。
“奴家……”
莹哥儿还想要为自己辩白争取下机会。
姜安宁单手支着下巴:“还不走?要咱们喊了老板进来,请你出去才行?”
“奴家不敢。”
莹哥儿以头点地,实在想不出究竟哪里讨了厌恶。
担心两人真的会喊来老板,到时他准没有好果子吃,忙不得的退了出去。
膝行至门口时,姜安宁忽地又出声:“等等!”
莹哥儿忙停下来,楚楚可怜的望着人:“客官还有何吩咐?”
“你们这儿的花笺倒是做的心思巧妙,我很喜欢,想买上一些带回去,不知可方便?”
莹哥儿茫然的摇了摇头:“奴家不知。”
“那便麻烦你去问问能做主当事儿的人。”
姜安宁随和的笑笑,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对花笺很感兴趣的样子。
莹哥儿偷瞧了人两眼,乖巧的应了声‘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等房门合上,原本还战战兢兢、楚楚可怜的人儿,眉眼瞬间冷淡下来,丝毫瞧不见刚刚的媚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