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落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徐徐微风吹过时带出树叶晃动的清脆声响似是被放大了数倍,就连停下时,众人都觉那道声音还在附近萦绕。
生生吹出了绕梁之势。
只有娄织月不同。
她的耳边只剩下了一阵绵长又巨大的轰鸣,连带着眼前都似晃动着点点金光,阵阵眩晕之下,她用力攥紧了拳,指甲陷入血肉之中,疼痛稍微唤回了她些许神志,也让她终于看清了方明仪冷凝的神色。
“郡主......”娄织月泫然欲泣道,“您这是何意?”
方明仪之父膝下一众子女,她是其中最为出众,也是与他父亲最为相像的。
英气,飒爽,从不会娇滴滴地说话做事,也不喜欢那样的女子。
她觉得她是生错了性别,又总是会不自觉对周围的弱者多照顾一些。
但这不代表,她愿意毫无底线地任人利用。
方明仪看向娄织月的眼神里像淬了一层寒霜,声音也异常冷冽:“娄织月,你方才与我说的,是你通过收买护卫得到了消息,北疆的公主因同行之人无意间出言不逊,惹怒了陛下,而方明溪恰好听到,将他们两人一起交由祝将军送到了陛下面前。”
“如今,你却临场改了说辞,想要陷我于不义,”方明仪揉搓了两下手指,很想再打上一个巴掌,“我只打你一个巴掌,还算便宜你了。”
娄织月满眼的不可置信。
与人交谈时状若无意地往方明溪的身上泼脏水,搅烂了对方的名声之后再装模作样地为方明溪在贵女之中说些不痛不痒的好话,待其失落之时又上前安慰。
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她不仅收获了方明溪的友情,还在京中博得了一个好心肠的名声。
游刃有余,屡试不爽。
今日本来也该如此的,谁料这个方明仪竟然疯癫至此,在这样的场合都敢当众上前,想要给方明溪难堪。
娄织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暗恨自己找错了目标。
应该找一个再蠢一些的才对。
到时这个消息在京中传遍,她便又可以借着前去安慰的机会,与方明溪重修旧好。
“郡主殿下,织月方才真的没有那样说,”她柔柔弱弱地抽噎了两声,咬死了不能承认,“织月不会做那样的事的,不信您可以问问周围的姐妹,她们应该都可以为织月作证的!”
方明仪并不买账:“你的意思是,我会?”
娄织月噎了一下:“织月只是......只是觉得方才的场景吵闹,郡主应是不小心听岔了信息......”
“娄织月,”不等对方说完,方明仪便冷冷打断道,“我自幼习武,耳力不是你这样娇滴滴的大小姐可以相提并论的。”
“我劝你最好还是收起那些可笑的借口。”
娄织月未曾料到方明仪会这样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茫然回顾了一圈之后,又绝望地发现,竟无一人准备上前替她说话。
议论声却没停。
她没有方明仪那般的耳力,听不清她们正在讨论的都是什么,数十道人声叠在了一起,搅得她的头脑更加昏沉。
迷茫之中,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转到了方明溪的身上。
随即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
方明溪和黎晚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小包糕点,两个人正你一块我一块地分而食之,边吃边津津有味地看向她和方明仪的方向,时不时地还会笑着讨论两句。
一股怒气猛然从心底里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