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么?”小姐靠在软榻上瞅着我。
眼眸如水,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
“您是人,好看的那一类人,我怎么会怕。”鬼知道我在乱说些什么,但也算是实话实说。
小姐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很好看,像春日的梨花。
“为何不怕,仅仅因为好看?”
小姐对于我的回复似乎有点不满。
我这个人倒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之徒,而且我也不是偏好这类嗜好的人。
我的意思是,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基因里就没有过别的想法。
“小姐是好看的人,心也好,不像小黑屋里的鬼怪争抢着要来吃我。”我又口不择言起来。
小姐起身坐着,眉头微蹙。“你是失了神才觉得它们要来吃你。”
炉台上的水沸腾起来,我赶紧提起来冲了一杯茶。
茶叶很香,与前些日子的有些不同,我皱着鼻子狂吸两下。
“那是月光白,普洱茶中的一种,教长姑姑没和你说过?”小姐叠着腿,雪白的双脚悬在软榻一角摇摇晃晃,给人一种慵懒娇媚的感觉。
“……说了,可我记性差忘了,但是这茶叶真的是我见过最香的。”我说。
至于有没有说,我哪里还清楚,就算说过我也忘了,两个月教了那么多东西,之后又遭遇“变故”,什么也都丢得差不多了。
等茶水温度适宜,我端着茶杯走到小姐跟前。
可是小姐并未接过茶杯,反而抬眸看我。
我的心一慌,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我坚信这次的茶温绝对最佳。
小姐依旧没打算接过茶杯。
她歪着头看着眼前的杯子,红唇微启,粉色的舌尖探出来轻舔唇瓣。
我居然在此刻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心咚咚跳的飞快。
我可是正直的姑娘,怎么会对同性这种举动产生悸动。
鬼使神差之下,我掀开杯盖,轻拂去上头的茶叶,撇开杯中一角,露出泛红的茶水,将茶杯送到小姐嘴边。
就像给孩子喂水一样,我尽量动作轻柔。
小姐喝了一口,抬头看我,眼神里泛起异样的光芒,唇边扬起可见的弧度。
“还要吗?”我问,嗓子眼却紧得很。
“你多大了?”小姐问。
“二十四岁。”我说。
“叫什么名字?”
“凡羡。”
“收了吧。”
我乖巧的将茶杯收走。
屋里的炭火散发出幽幽的梨香,我将陶瓷壶装了新水重新放回炉台,然后整理圆桌上的纸砚。
小姐走过来,双手背后。“你会毛笔么?”
我犹豫片刻之后说了不会。
她似乎有些失望。
“小时候课堂上因为练毛笔可没少被老师罚站,我觉得自己会写字就很不错了,至于毛笔,呵呵。”我自嘲地笑了一下。
“练字,静心。”小姐绕着我走了一圈,然后坐在一边,“心浮气躁的毛病也能改善一点。”
我又笑了下,说:“可我没这个条件啊,而且也没人教我。”
“你坐下,把你的名字写下。”小姐说。
我愣住,不明白她这样做的意义。
“可我的字拿不上台面,我怕污了您的眼睛。”我这个人比较实在,不太会掩饰自己的缺陷。
小姐瞅着我,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带着柔弱的光,低低地说道:“什么叫污了我的眼睛,你是要写什么?”
呃,我咂舌,无法解释。
“凡……羡?对么?”小姐提笔,沾了沾墨汁,然后在宣纸上落字,并不忘问我的名字是哪种写法。
“平凡的凡,羡慕的羡。”我赶忙说道。
小姐的字俊秀有力,干净利落,落笔便是一气呵成。
我不由自主拍了拍手,在看到小姐抬眸疑惑地看我时,我又赶紧收回掌声。
“写两日,给我看看。”小姐将毛笔递给我。
我如临大敌的看着手里的毛笔,心拔凉拔凉的,这非写不可吗?
“先传饭吧。”小姐转过话题。
提到吃饭,我的确饿了,整个上午都在惶恐中度过,眼下可以吃掉四碗白米饭。
阿蝶瞥了我手中的纸,犀利的眼神瞪了我一眼,仿佛寒风中的冷雪,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将饭菜摆好,走到屏风后叫小姐用饭,声音柔到恨不能挤出水来。
我将笔墨纸砚收好,转去后屋,点了餐桌上方的灯,阿蝶与我擦肩而过,我很明显感觉到她那不友善的眼神。
试问我并没得罪她,直到后来才知道原由,我这该死的后知后觉。
“你坐下。”小姐喝了半碗汤,又说,“饿么?”
我用力点头,又朝门外望去,害怕阿蝶突然出现。
“我饱了,你吃吧。”小姐推了一下跟前的饭菜,顿了一下,“白米饭还是粥?”
“我不挑食的,白米饭最好。”我接过话。
我生来爱极了米饭,一日不吃便觉得整个人蔫蔫到无精打采。
可能吃相有些难看,小姐不由地拧着眉头,双目微圆的看着我。
我咳了一下,赶紧喝了两口汤。
“饱了?”小姐问。
我可以说还能继续吗?
我要矜持一点,不能真把自己当成饿死鬼投胎,太丢人了。
见我不说话,小姐轻笑一声。
她吐气如兰,我便心生明媚。
“能吃是福。”小姐起身朝里屋走去。
我看看她消失的背影,再看看桌子上的饭菜,不禁陷入沉思。
正当思绪飘远,房门被人推开。
是阿蝶进来收拾餐具。
我赶紧站起来,慌乱中随手抽了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汤渍。
阿蝶二话不说给了我一嘴巴,眼神凶狠地看我。
“你好大的胆,小姐的东西都敢动,是不是想去小黑屋闭门思过!”
我捂着被她打的脸,一肚子火气和懊恼,火她可以随便动手打人,恨自己干嘛用小姐的纸巾。
“马上去教长姑姑那里领罚,”阿蝶快速的收拾餐具,不忘白我一眼,“你不服管教我总会叫令妈妈把你送去暗河,太没规矩了。”说罢转身带着一名女仆离开。
我的天啊,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庄子里我总有一天会疯的。
按照阿蝶的话我自然去找了教长姑姑。
“事情就是这样。”我低头,承认自己的过错。
教长姑姑合上记事本。“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难搞的姑娘。”
我抬头看她,有些不明白。
“小姐有说什么吗?”
我摇头,因为小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了也应该不会拿我怎样吧。
“回去吧,我会和阿蝶说这件事。”教长姑姑说。
这件事到这里也算不了了之。
我依旧留在梨阁。
下午茶是冰糖雪梨和一碟子蔬菜糕。
我给小姐沏茶,仍旧是月光白。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小姐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我有些无措。
“犯错了?”
果然,她很聪明,一语道破,都不用我说什么,我点头,思来想去也就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并且诚恳地向她道歉。
小姐瞧着我,嘴唇动了动,却又没说话,乌黑的长发披在两肩,纤细的手指握着勺柄悠悠地喝着冰糖雪梨。
“帮我把头发扎起来。”小姐说。
我应了一声。
小姐抬起手腕露出黑金色的头绳,我将头绳取下难免会与她有肌肤上的接触。
小姐的手温热,不像我只要闲下来手脚便会冰凉。
我不会盘发,便简单给她梳了一个低矮的马尾辫。
指尖划过长发,我微凉的指尖碰触在小姐温热的头皮上,不知是她还是我竟不由得身心一颤,仿佛有电流在身体上流过一样。
小姐的长发又黑又密,柔软又顺滑,我明明扎的很好,但不大一会儿功夫耳边的短发滑落下来。
我微微欠身,抬手拂去小姐耳边的发丝。
小姐如水的眼眸看向我。
心跳开始加速,有些局促。
“小姐……我,你的头发。”我开始结巴了。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小姐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颚,只轻轻一带便向她靠近,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微启的红唇抵在我的唇瓣上。
脑袋宕机,当场阵亡。
小姐的唇和她的手一样温热,甚至是滚烫,只微微用力便撬开我的牙关,然后温柔却心悸的亲吻着,一点点的理智被我无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