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启二年,春。
傍晚时分,河西村口来了一辆马车。
一对母女互相搀扶着下了车,还没站稳,两个包袱被人从车上扔了下来。
“老夫人说了,往后你们就住在乡下老家,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江府!”
语毕,马车调头,扬长而去。
母女俩慌乱地捡起地上的两个包袱,拍拍尘土,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山村来。
这是一个背靠大山的小村庄,低矮的土房子分散在山脚下,炊烟袅袅。
“娘,这里就是老家吗?哪一间是咱们的祖屋呢?”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女弱弱地问。
“不知道啊,娘也是头一次来这儿,得找人问问。”妇人把两个包袱往肩膀上一挎,扶着女儿慢慢往村里走去。
……
里正家的大门外。
王大富打量这对风尘仆仆的母女,又看看手里的两份通关文牒和迁户文书,顿时惊讶。
这两位竟然是江家的人?
提起江家,王大富可是印象深刻。
江家原本是村里的外来户,以前还住在村里的时候,仗着自家大郎在衙门当差,嚣张跋扈,把村里的人都得罪了个遍。
后来江家举家搬走,十几年杳无音讯,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还有江家的人回来。
这沈氏全名沈如香,年纪二十九,是江家三郎的媳妇,膝下只有一女,三郎病故之后,带着女儿回老家养病。
沈氏的女儿名叫江柳月,今年十二,看上去病殃殃的,没有一点儿精神头。
表面上看,这母女二人是回老家养病的,可王大富清楚,江家连迁户文书都给她们一同带回来了,其实已经将她们从江家族谱上除名了。
唉,也是对可怜人儿。
王大富微微叹气,带着她们去看那江家祖屋。
江家的祖屋在村尾,年久失修,破败不堪,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根本住不了人了。
可眼下天色已晚,她们实在无处可去。
只好在村后的破庙里将就一晚了。
……
春寒料峭,夜里寒气逼人。
里正看她们实在可怜,差人送来一番旧被子和一碗热乎的野菜粥,也算尽了作为里正的本分。
沈氏捡一些干柴在破庙里生了一堆火,在一块破门板上铺好被子,让女儿先睡下。
她打算过了今晚,明日就拿出一些银钱,让村里的人帮忙修缮祖屋,以后就有地方住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
夜里一场大雨,破庙四处漏雨,把她们母女二人淋了个透,火堆也熄灭了。
小月身体原本就弱,加上夜里淋雨着了风寒,便一病不起了。
沈氏把原本用来修缮祖屋的银子请来郎中,给女儿看病。
直到花光所有的银子,女儿的病情也不见好转,还一日比一日严重,最后一命呜呼了。
沈氏抱着女儿冰冷的身体,跪在破庙里哭了一宿。
……
冷,透彻骨髓的寒冷。
这是江柳月初醒之时,最真实的感受。
她想一定是空调冷气开得太大了。
这阵子她天天熬夜加班,实在累了就趴在办公桌上休息一会儿,不小心睡着了。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才疲惫地睁开眼睛。
可这一睁眼,顿时满头问号。
嗯?破庙?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