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本以为经历过昨日, 岑望总会知难而退。
可当翌日一早自院中出来?,正看见岑望仍穿着阿望一贯的衣裳,对她淡淡地笑?着道“早”时, 她心中连生气都生不?起了,只剩下烦躁。
秦黛黛未曾理?会,只安静地绕过他朝外走。
昨日已将麓眠城最后一处布下法阵,今日秦黛黛只需同商云一同去巡查一遍, 以?确保万无一失便好。
只是,一向极为守时的商云,这?次却并未出现。
秦黛黛奇怪,取出通讯符询问其?踪迹。
商云很快回应:“昨夜玉麟少君已将灵识覆盖全城,法阵并无遗漏,他未曾告知少宗主?”
秦黛黛微怔,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他也在看着她,眼中像是带着一丝紧张。
秦黛黛抿了抿唇,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了。
所幸很快一道声音响起:“阿姊!”
秦黛黛回眸看去, 早已康健的秦遥正?唤着他,身上已经换去之前的脏衣, 眉眼清秀。
“阿遥。”她轻唤, 心中松了一口气。
岑望的眼眸一暗,目光定定看着秦遥抓着秦黛黛衣袖的手。
“阿姊, 今日城中好热闹,阿姊可要前去?”偏偏秦遥未曾注意, 反而抓得更紧。
秦黛黛愣了愣, 麓眠城已有近二十日,街市上始终空无一人, 如今能去看看往日的繁闹也好。
她轻点了下头。
秦遥弯了弯眼睛笑?开,拉着她便朝不?远处的街市走去。
许是有了符阵的守护,之前不?敢出门的百姓此次都如以?往般走出了家门,虽不?如妖兽侵袭前繁华,却也有了些生气。
“阿姊,那里?以?往是卖糖人的,今日不?知为何没能出来?,”秦遥边走边介绍,“我?以?前可爱吃了。”
“还有那里?,”秦遥兴奋地指着前方?,“那处琴行,阿姊最爱去里?面……”
说到此,秦遥的声音低了下来?,头微微垂落。
秦黛黛心知他想到了亲人,也知小少年定不?愿被人看到自己此刻红透的眼圈,摸了摸他的头,并未出声。
很快秦遥又抬起头来?,不?经意地摸了摸眼睛,指向前方?:“阿姊,今日那投壶先生出来?了!”
秦黛黛朝前望去,所谓“投壶先生”,是一位摆着投壶的老?者?,一旁放着几支被粗布包裹的长箭,一箭一文。
秦遥看起来?很有兴致。
为免他再忆起伤心事,秦黛黛提议:“玩一局?”
秦遥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我?给阿姊挣个头彩!”
秦黛黛朝前看去,那头彩是一枚白铁铸成的雀鸟,以?彩绘在上方?精妙地挥至了五彩斑斓的色彩,雀鸟的眼眸是两颗米粒大小的红石子,很是精巧。
投壶依次排列,越来?越小,须得十个全数投中才可得。
秦黛黛算不?上多喜欢那雀鸟,但见秦遥的情绪逐渐恢复,便笑?着应了下来?。
秦遥的本事不?小,一连投中了六个,之后便纷纷落地。
秦黛黛本欲安慰,但见小少年认真地抬头看着她,郑重承诺:“我?定会拿来?给阿姊!”
说完,他再次找老?板要了十支箭。
秦黛黛看着秦遥认真的小脸,神情微怔,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摇摇头轻笑?一声。
不?远处的明月台顶,岑望一人静立在那儿,极远的距离,可女子面颊上的一颦一笑?皆看的清清楚楚。
她笑?得恬淡,目光如此温柔。
那是以?往属于阿望的眼神。
秦遥到底欠缺点运气,第四次投壶时,只差两支便要全中了,却终是失之交臂。
老?板赚了钱,越发喜气洋洋地吆喝,一时之间,周遭聚了不?少人。
秦黛黛无奈道:“阿遥,我?们先离开吧,彩头改日再说。”
秦遥固执地摇摇头,仍要继续。
老?板唤道:“一支一文,不?妨一试。”
人群外?,淡淡的声音响起:“不?若我?试试?”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看去,精致昳丽的白衣少年站在那里?,如鹤立鸡群。
有人认出他来?:“这?不?是前段时日的那位岑修士?”
“修士投壶,那不?是百发百中?”
岑望的目光飞快扫过一旁的女子:“那我?便不?用灵力,不?使功法。”
话落的瞬间,众人只觉得少年好似变了些,周身那若有似无的朦胧光雾敛了去,像是哪家的世家小公子。
岑望走到投壶前,睨了眼耷拉着眉眼的秦遥,心中讽笑?一声,随手拿起十支箭。
他眯眸扫了下壶口,一连十下,一下未停。
咚咚几声,箭纷纷入了壶口。
老?板却也爽快,二话不?说便将那雀鸟头彩拿了过来?。
岑望轻勾了下唇角,余光瞥向一旁,却在看见秦黛黛正?宽声安慰秦遥的画面时,神色一连,眼眸漆暗下来?,人如泄了气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