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
满山豪杰大惊,看向老道士的目光又有不同。薛暮容道:“张崇敬,张老道爷,却不知我说得对也不对?”转目看向老道士又道:“那漠北妖道与你干系远不止此,他还是老道爷一母同出的胞弟,是也不是?”
“胞弟?他们竟然是兄弟!”
众人鼓臊不已,当即有人拔出剑来,站在薛暮容身后。凌霄子喝道:“薛道友,此事天下英雄都不曾得知,为何你便知道得一清二楚?莫不是你与那漠北妖道才是大有干系?”
“凌霄子道友,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原本是张老道爷弟子,爱师心切,自是要为他说话。”
薛暮容淡淡说道,一石击起千层浪,众英雄豪杰听得凌霄子竟然是老道士徒弟,心头均是咯噔一跳。
凌霄子大怒,正要有所动作,郭嵩阳却朝着他摇了摇头。这时,薛暮容又道:“漠北五侠共有五人,张老道爷为首,那漠北妖道添居第四。至于其余三人,诸位可知是谁?”
听到此时,满山豪杰心神俱荡,对薛暮容的话已信得七八分。
夏侯云衣淡然说道:“天地日月,朗朗乾坤,妖邪竟然如此猖狂。薛大法师但请说来,既有宗圣宫中人在此,绝不容妖邪肆掠!”
“薛大法师但且说来!”
“薛大法师快快说来,都有何人?”
“除恶勿尽,能与漠北妖道结义,那还能是好人?”
众豪哄叫起来。薛暮容转过头去,看着郭嵩阳,淡然道:“郭老真人,今日是老真人万寿之际,本不该如此放肆,只是事关天下苍生,滋事体大,薛暮容不得不说,还望老真人莫怪。”
郭嵩阳道:“你若有话,且说便是。”
薛暮容微微一笑,大声道:“这漠北五侠,其中有一人,位居第二,此人道法高深,名垂天下,那可真是了得……”
“且慢!”
便在此时,一直怒而不言的老道士说话了。
群豪回目看他,他自不惊,慢慢走向薛暮容,就在众人都以为他恼羞成怒,要做困兽之博时,他却反手一掌打向身后,再欺一步,再打一掌,一掌接着一掌,连续三掌,直把身后那人打得狂吐鲜血。而他犹不罢休,单手擒着那名乞丐,把人高高举起,纵声冷笑:“跳梁小丑也敢在道爷面前作怪!”
这下来得太快,众人还没有看清,他已把人擒了。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想要一涌而上,他又把人远远扔出,哈哈大笑:“不错,漠北妖道确与我干系不浅,薛氏满门也是为我所杀。”
“师傅!”沉央大惊。
“沉央,你且过来。”
老道士朝着沉央招手,沉央一瘸一拐走入人群,走向老道士。众豪杰此时已将老道士团团围住,只是震于老道士神威,不敢上前。
沉央来到老道士面前,泪如泉涌。
老道士取下百纳囊挂在沉央身上,又替他整了整衣裳。
沉央道:“师傅,你没有杀人,对不对?”老道士摇了摇头,笑道:“天下人都说老道杀人,那老道便杀了人。”
沉央心如刀割,老道士笑道:“好男儿不当如此,怀丈夫意,行侠气事,日后,沉央必是人中仙,只是老道没福,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说着,重重拍了拍沉央肩膀,低声道:“好孩子,你身上丹毒未清,切莫松懈,囊内有样物事,你去京城,去终南山……”
“师傅,师傅……”
老道士低声交待诸事,沉央心头更痛,只知紧紧的抓着老道士的手,深怕一松手,这满山群豪便涌将上来,把老道士乱刀分尸,他心想,便是死,我也得与师傅死在一起。
交待完,老道士长叹一口气,拉着沉央走向郭嵩阳。众豪杰持刃而围,老道士视若无睹,牵着沉央走于茫茫人海。众人为他气势所摄,情不自禁一退再退。
若是从上往下看,这一幕极是怪异,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老道士便是那游滩之龙,卧阳之虎,群豪则是那鱼虾与群犬。老道士每进一步,群豪必后退一步,极其警惕,却无人敢先行出手。
来到郭嵩阳面前,老道士笑了一笑。郭嵩阳与他对视几眼,忽地叹道:“也罢,龙须儿,好生照料你师弟。我与你师傅这便给天下英雄一个交待……”
“郭嵩阳,纳命来!”
郭嵩阳转身交待凌霄子,老道士却突然爆起,一掌打向郭嵩阳后背,郭嵩阳当即被打得一个趔趄,朝前扑出。老道士又是一掌,正中郭嵩阳背心,郭嵩阳噗地喷出一口血箭。
“妖孽,安敢!”
青影横展,枯木真人欺来,千均一发之际拦住了老道士。老道士哈哈大笑:“郭嵩阳,道爷此来便是为取你性命!看你还执不执得正道麈柄?”
老道士势若疯虎,在人群中左冲右突。薛暮容一剑刺出,正中老道士肩窝,血注如泉涌,他却仍在狂笑,不退反进,一口血箭喷出,溅得薛暮容满脸满身,更趁此机会,一拳逼开薛暮容。“妖道,受死!”方白瞅得时机,一剑扎入老道士后背。
老道士闷哼一声,回目瞪去,怒发冲冠,眼若铜铃。
方白心下一惊,连连后退。
“鱼虾之物,也撩虎须!”
老道士一声大喝,伸起蒲扇大手,猛地一拍,顿时拍得方白满脸尽白。方白欲退回人群,老道士一直便在寻他,岂容他走?一个大步跨去,抓住方白,就此抡将起来。
“阿弥陀佛!”
净海大法师甩出一窜佛珠,碰地打在老道士胸口。受此一击,老道士再度喷血。方白狠目狞视,提起拳头轰向老道士头顶,老道士大手捏住方白拳头,猛力一摁,将其手腕摁断。又舞起方白,逼退秦歌。可怜方白,被老道士当作人型武器,东奔西走,也不知挨得多少无妄之灾。
接了夏侯云衣三剑,受了徐知明一掌,老道士浑身沐血,提着方白冲向山口。陆知鹤早待他来,从地上抓了把残叶烂草随意一抛,他这咒术极其凶狠,老道士提剑一转,削落数十片,但却终有一片落空,割走肩头一片血肉。
“张老道友,何不罢手?”
陆知鹤纵身而起,剑光如雪,罩住老道士全身。
“哈哈哈……”
老道士狂笑如雷,举剑疾刺,叮叮响声不绝。陆知鹤人如其名,白袍飞舞似鹤翔天,满目所见尽是剑影。“嚓!”老道士右胸中得一剑,“嚓!”后背中剑,“嚓!”左胸中剑。
顷刻之间,老道士身中数剑。
“妖道,授首!”一物电射而来,猛地扎入老道士胸口,透背而出。一名老妇人提着银爪嘿嘿冷笑。
“师傅!!!”沉央嘶声悲喊。
听得喊声,老道士回目看去,只见沉央趴在地上,捶胸捣地不住嘶喊。老道士心下大痛,又喷一口血,目光却一狠,提起剑来,哈哈大笑。笑声不落,提着方白猛然右冲,右面是万丈悬崖,冲去也是死路一条,是以竟无人拦他。
来到悬崖边,老道士纵声狂笑,大笑三场,提着方白纵身而下。
“师傅,师傅……”
沉央从地上爬起来,冲到悬崖边,往下看了看,傻傻一笑,和身就扑。“姑爷,姑爷!”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娃儿从人群里冲出,一把抱住沉央,在她身后跟着一个流鼻涕小孩。
那小孩叫道:“别,别去!回,回来啊!”
“呜呜,你走开,你们都走开!”
女娃儿一脚踹向流鼻涕小孩,抱着沉央大哭。沉央低头一看,惨然一笑:“盈,盈儿?你怎地来啦?”
盈儿心头揪痛之极,死死拽住他,哭道:“姑爷别怕,盈儿保护你。”
沉央一愣,说道:“师傅跳下去了,她,她们逼死了我师傅。”说着,慢慢看过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