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天之上,塞缪尔听着风中的飘荡话语,好像被一道霹雳击中,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两句话仿佛仍在耳旁回荡着:
“黑狼潮…
“…是我放出来的。”
黑狼潮…是巴巴托斯大人放出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他几乎是本能地把温迪朝着好的方向想,自己在内心帮助温迪辩解着。
但还没等他用目前呆滞的大脑思索完,他就听到那缕微弱的风继续疲惫而内疚地说着:
“…事情的前因后果太复杂,以我目前的状态无法用风来和你传达完整。
“我的小史莱姆,来找我吧。
“…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说完,塞缪尔便感到那缕风回归了原本流淌的方向,随着千风一起,再次被牵引着飘荡着。
——这意味着巴巴托斯大人没再注视他了。
微微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一下情绪,塞缪尔拍打翅膀朝东方向飞过去。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应该就是苍风高地地区归属于清泉镇的维拉杜村东边的那片落日森林里吧?
他不由得回忆起在那片森林心惊胆颤求生的时候。
那是他刚来提瓦特大陆的第一天,那天晚上他笨拙地用史莱姆的身体蹦着、逃亡着。
丘丘人枯瘦漆黑的手上有着森白的指甲,狰狞的熊双眼散发令人畏惧的青光,野猪凶狠的獠牙,锋利的箭矢只差一步之遥就射中自己…
尽管他一直在尝试说服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迟早是要面对的”,“早熟悉早适应”。
但,谁会在那种环境下真的保持“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呢?
前一秒还在想着好不容易放假一次,和母亲一起吃一次饭,做点好吃的,让母亲多休息休息。
后一秒便成为了非人的物种,在这片陌生而熟悉的、处处蕴藏着危险的异世界孤独求生着。
那天晚上的月亮虽然很大,也很亮。
但却是塞缪尔见过的,最黑的夜晚。
因为…他回不了家。
直到第二天,他在树林里遇到了他的神明。
…巴巴托斯大人。
祂带他渐渐融入这个异世界,在他遇到凶险时庇护他,在他感到焦虑时宽慰他。
祂就像极夜后的第一缕阳光,用搞怪般的不正经和开朗的性格,在不知不觉中,温柔地拂去他的迷茫与无助。
还记得那时巴巴托斯大人对他说的话第一句话:
“不亲近风元素力的风史莱姆。
“真是少见啊。”
塞缪尔轻叹一口气,强忍下不舍,继续飞着。
巴巴托斯大人…
怎么会呢…
我怎么会不亲近风元素力呢…
他摇摇头,吸了吸鼻子,观察着地面上的状况,试图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一路上,他看到本应和谐安宁的道路此时被猩红的血遍布着,血肉模糊、夹杂着布料的碎块被撕咬的到处都是。
森林中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除了人的,也有动物的。
一只又一只兽境猎犬狰狞着面貌,正缓缓在这片尸骸之地游荡着,不时将尸体上的血肉撕咬下来咀嚼,鲜血沾染着它们的利齿与颚部。
死亡带给塞缪尔的恐惧让他回想起第一天午夜求生时的惶恐不安,险些忘记拍打翅膀而掉落下去。
…他哪见过这种充斥着血腥的场面!
深呼吸一口气,塞缪尔强逼着自己看下去。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秉持着“总是要面对的,不如早熟悉早适应”,他强行让自己去习惯这种场面。
哪怕他已经产生了生理上的不适,风将腐烂的死尸味带入他的鼻腔,让他想要呕吐。
但事实证明,这是有用的。
越是看,他原本的恐惧就越是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