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的大牢里,因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变得更加阴寒。
火势正旺的火把正在不住地跳动,却温暖不了逼仄阴暗的牢笼。
好在因为冬天,牢房少了些恶臭的味道。
此刻,蔡巡正僵硬地蜷缩在地上铺着的草席上,一动不动。
杂乱干枯的稻草揉做一团,堆在他的怀里,隐隐约约染着些血红。
边晟此时正在大牢门外驻足冷冷地看着,毫无所动。他心中暗自嗤笑,认为这只是蔡巡装作可怜的把戏罢了。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真的动了伤害他唯一子嗣的心思。
“师父,小栓子来了,小栓子带着太子殿下来了!”小栓子一进来就急急地呼喊着牢里的人。
“师父?师父?”可是任凭小栓子抓着铁牢门哐当作响地喊着,稻草旁瘦弱不堪的人却仍然没有一丝动弹。
“师父——!”小栓子惨叫一声,双腿发软。
原本还怒火中烧,不屑一顾的边晟脑袋里忽的闪过一种可能,瞬间慌了神。
“混账东西!谁允许你们那么对他的!”边晟重重推了一把在一旁看戏的程序,“把牢门打开!”
等着邀功的程序完全没有料到边晟忽然变脸,被毫无防备地推了个狗吃屎,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忙不迭地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开了门。
小栓子连滚带爬到了蔡巡旁边,看着已然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师父,不住跪地磕头求助。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师父他对你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害你的事情的!”
“师父是被冤枉的!求您一定要相信他,求您救救师父吧——!”
“蔡,蔡巡……”边晟一边踉跄地走着,一边挤开了小栓子,跪身用哆嗦着的双手想要扶起蔡巡。
随着蔡巡被边晟抱入怀中,稻草被抖开来散乱了一地。
浑身冰冷布满冻痕血迹的身体赤裸裸地映入他的眼帘,边晟的心刹那间被揪了起来。
他解下带有余温的大氅衣把蔡巡围得结结实实的,用手捧着蔡巡的冰冷的脸,发怔地不住轻声呼唤着。
“蔡巡?蔡巡…….”
“呜呜呜呜呜~”呢喃声伴随着小栓子不住地哭啼声,好不悲伤,任谁都难免会动恻隐之心,程序和身边的值守也忍不住要落泪了,自责不已。
“呜呜呜师父,师父他最怕冷了,可是 ,就是最怕冷的师父,却因为去年,太子殿下您的一句"水萍生津可口,与炒肉绝配,可惜宫里少有",师父就,亲自栽种了一池水萍,今儿个,一听说有少许水萍熟了,就亲自下潭挖取……”小栓子越说越伤心,哽咽控诉着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却歪打正着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师父的真心殿下却从来不会在乎……如今师父没了,殿下才知道难过……”
慈菇别称水萍,因其独特的外形和生长环境故得此名。
边晟好像反应不过来一般,嘴里一直呢喃着;“不,不是这样的……蔡巡说过他不会离开我的!”
一阵风呼啸而过,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从高墙狭小的窗口飘了进来,边晟愣愣地看着,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果然些许雪花慢慢悠悠地落到了他温暖的手掌心,可是伸回来,雪花却已经融化消失不见了。
消失了?蔡巡的生命就和这雪一样消失了?
后知后觉的边晟的心脏一阵刺痛,仿佛被残忍的现实反复敲打,悲痛席卷着他的头脑。
“不——!”
原来错的人一直是我!
知道真相的边晟无法接受地紧紧抱着蔡巡仰天长啸。
泪水不住从眼角滑落。
脑海里浮现出往日的一幕又一幕。
“殿下放心,往后的生辰,奴才会一直陪在您身边!”是一字一句做出承诺的蔡巡。
“殿下,怎么会呢!奴才愿意一直跟着您的!”是盯着他眼神坚毅态度恳切的蔡巡,
……
“殿下,您猜猜今日奴才为您准备了什么?”是今日满心欢喜和他说话的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