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笋之妙,妙在层次,妙在口味,此间浓郁绵长,甚合咱的心意。”到得第二日傍晚,华云龙连食三大碗,边说着,边伸手摸向盛饭的木勺,结果苏姒在那边瞅着,这时先一步抢过木勺,随后啪的一下落在华云龙手背。
“又不是童龇,何故仿着他人说话,文绉绉的定是不安好心。”
华云龙抽回手,干笑两声:“毕竟明日便只有想念的份了……”
苏姒闻言一怔,随后反应过来,面色登时忧忡,便连声音都低了许多:“庐州路那边……下定决心了吗?”
近几日,苏姒总是看见华云龙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月光遍洒的夜晚亦或操练治安队,教演武艺的休憩时,一脸落寞地望向天边,萧瑟的风吹过,呆呆地坐在那边的身影仿佛一尊抱鼓石门墩。
几番询叩,才吐出心中顾虑。
缘是自觉跟不上二人的脚步,便是小姒儿也有着管事的天赋,且落到实处,诸多事宜处理起来井井有条,毫不拖泥带水,而自己只能教人演演武艺,同所想差之甚远……大抵都是些如此之类的难宁心绪。
苏姒便在一旁默默听着,到得之后,他每一句絮叨的话里总是离不开庐州路。苏姒觉得,归根到底,大抵那儿才是心结的关键。
华云龙沉默半晌,应道:“总该要去的,趁着眼下刚刚好。”
华云龙从未详细说起自己同庐州亲朋的事,每次过问,便是三缄其口,想来是有着难以释怀或者调和的问题存在,这时却决意前往,大概……
苏姒忽地开口:“庐州是巢湖水系,水甘草美,饲养的马儿相当矫健。”话到这里,俨然隐隐担忧,“但毕竟是元廷的马场,照着重二的话,有些事的推进可以快一点,有些事慢一些则更稳健。”
“那种地方固然有心,可咱有自知之明,早些时因杀了那定远税吏以致眼下不能同重二入城,冲动之举姑且是不会有了,放心吧,此去庐州咱有分寸。”
华云龙见苏姒一脸忧色,这时悄悄伸去手,欸地一下夺过木勺,随后在那边无语的目光里,面露得色地为自己添上一碗饭。
从前华云龙的行事、后来元兵的追杀,苏姒也是知晓的,这时目光凝注着那边,格外认真的神态:
“之前的我有阿爹护着,后来我也只会待在你俩身后,一路过来我很感激,如今的你们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我们要走的路也是,所以……凡事一定要谨慎……”
华云龙仿佛听不得这些话,登时打断:“小姒儿照顾好自己便行,咱和重二还盼着日后的你如何嫁人,嫁给如何的人,别到时弱不禁风似的遭那边欺负,好了好了,再食一碗,咱待会便动身,这事之后你告知重二……”
“我才不要嫁人!”苏姒侧着目光轻哼一声,拧身进了屋。
过得一阵,灶台白雾滚滚,边上隐约传来几声呛咳,不久苏姒端着一碟角儿出来,搁在华云龙身前:“鲜笋的,尝尝。”
随后捧着脸颊坐在那边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