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金元雅倚着华云龙右臂,一对桃花似的眼睛横着朦胧的秋水,自有一股迷离的媚态悄然流溢,勾人心魂。可偏生的面孔温婉大气,敷了米色的妆粉,线条柔和素净,淡妆宜人,晏晏笑意似穿透凌寒的暖阳,沁入百骸九窍,驱散心神腌臜妄念,叫人不觉暖融融的舒适。
这时自红唇飘出的声音悠扬宛转,她朝正待登上江船的三人笑道:“几位瞧着面善,想是前生之缘,修来今世当面,不知眼下可否与我二人共乘一船,也好赓续前缘。”
华云龙便在金元雅身旁,神情有些局促,待到朱兴盛的视线迎来,他面色讪讪地连笑几声。
但当张翼的目光也落过来,并随之瞧向金元雅时,华云龙不由鼻音重哼,怒目瞪去,随后双臂一拢,将金元雅拥入怀中,防贼似的用魁梧身形拦下那边多少只是好奇的目光。
张翼一怔,惑然“欸”声,跟着恍悟过来,面色立时怏怏不平,更是重“欸”一声,回敬以嗔目。
“莫要取闹。”金元雅稍作挣扎一番,随后似恼非恼地伸去手指,拧着拥上自个腰身的胳臂,又对那边三人无奈笑笑,“他便是如此脾性,贻笑于人前,还叫几位万勿见怪才是。”
朱兴盛摇头笑道:“无妨,二位瞧着亲于胶漆,柔情蜜意皆绵绵,倒是不承想他这般粗莽浑人的模样,也似个性情中人,全然沉醉温柔乡,多有乐不思蜀之意,当真艳羡,怎会见怪。”
华云龙闻言,登时眉头一挑,尚要说些什么,便见朱兴盛裹挟着不明意味的眼神从元雅身上转向自个,当即目光一敛,肩头随之缩了缩。
金元雅察觉他的反应,便倚上他的胸口,扬起了侧脸,斜飞而去的目光正瞧见华云龙犹自讪讪的面色。
随后她又看向朱兴盛,这时的心头不免有些诧异。
昨日,她虽是在合淝县遇见一黑衣少女与这个少年郎,可那会儿并不相识,而今日二人在湖畔回廊游赏风景之际,却是无意瞧见那俩人似是正闹着眷侣之间的小情绪。
而那黑衣少女今日倒是摘了面纱,远远见得其相貌清丽脱俗,浑然天姿灵秀,端的是一绝色佳人。
也便在那时,她才得知这少年郎缘是云龙时常提到,并分外推崇的朱重二。
眼下端详一番,瞧着不过十六七岁,模样无甚希奇,气韵倒是儒雅,适才又以言辞奚落云龙,想来必是个中好手。倒是无怪乎黑衣少女会与其争执起来。
不过他竟只藉着言辞与眼神,便可叫心气颇高的云龙一番汗颜?当真……少见。
朱兴盛目光从华云龙身上收回,随后对那红衣女子淡笑道:“二位,我等莫在渡口费耗光景,徒惹他人不快,还请登船闲谈前生今世一二事。”
……
总归是有船家雇来的艄公负责江船往返一事,几人到底不好说起足够引人注意的话。赶到姥山,已然有着六座游船停靠岸边,偶尔数条江船小舟擦着船板间隙划入姥山渡口。
几人便在艄公连番催促当中弃船上岸,复行数十步,见得山脚下游人云集,其间商贾居多,皆是身着罗衣锦绣,倒也不避嫌。亦有朴素衣饰的寻常百姓、或是挑了货担的贩夫咬牙倾囊而来,不过到得这时,他们抱以游观的心思自然少了许多。
朱兴盛回首瞥向那六座游船,只觉莫名眼熟,随后恍然记起,其间一两座游船正是前几日途径窑河、淝河时所遇见的。正过身稍一寻思,面色不由凝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