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革紧衣,皮靴长刀,黑色的腰带,帽冠和面具都是黑的。不同的是左、后、右各方分队中有一人的腰带和帽冠是铜色的边际,而正前屋顶中那人的却是银色,想必发出指令的便是此人。辅助性武器有所差异,精弩、圆盾、短枪、锁爪,他们的长刀很特别——银纹黑底长刀。
临武爷微声道:“来者非同一般,凤珺务必当心。”余光微望临姐姐的背面。从小到大他都唤她为珺儿,只有在正式的场合便改唤她为凤珺——秋凤珺!
秋凤珺面容冷峻,目光一直紧盯着面前的面具三人,她仍不忘叮嘱道:“玲儿千万小心,务必要,”话犹未尽,三道黑光,三把银纹黑底长刀已临空向她劈来!她连忙扬起巨剑“铛铛”格挡,她顺势挥剑横扫,剑光如虹。剑梢自三个面具人腹前紧贴着划过,若非那三人反应及时,只怕已变成了两节躯体,虽看不出他们的表情,但他们的动作似已迟疑了一下。如此一名轻盈的女子,竟能将那斗斤重的巨剑使得如此飘逸、迅猛,恐怕任何人遇见了都会有所迟疑,更何况她那斗斤重的巨剑居然是一柄被斩断过的残剑!完全想象不出它完整时候的威力,更难想象竟是何等坚韧而厉害的兵器能将它斜着一字斩断?但此时,此柄被斩断过的巨剑握在她的手上竟同样是无比的威力,它与她就像是合为了一体,他们是如此的契合,近乎完美。
秋凤珺挥剑如虹,又不乏迅猛之势,势气中又包含了女性的柔和之美,刚柔并济,看她使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享受。但前方的面具三人,此刻只有说不出的畏惧。秋凤珺顺势反击,面具三人连连后退,已被逼到楼栏边际。楼栏边际声音再次传来:“玲儿务必紧随易师兄身后!”秋凤珺膛峰鼓鼓,剑式直逼已退回屋顶的面具三人,她身形临空跃起,借势双手猛劈,一柄巨剑划过横空,势不可挡。
屋顶上另外两名面具人只看见一道剑光彩虹自临空飞来,原本正要跃进则立马驻足,一同跃回的面具三人,五个面具人一起柄刀格挡。只听“轰”的一声!屋顶一面巨响,瓦砾横飞,怒气爆棚。面具等人刚燃起的嚣张气焰似乎已被砍没了半截。
面具五人退开身形半周,五柄长刀嗡嗡作响。此刻,所有面具人的杀进急停了一下,后顶袭来的五个面具人中,已有三个转势跃往秋凤珺的左边屋顶。秋凤珺余光微微一视,似烈眼一笑,她柔而刚硬的眼神似乎在说:“来之正好!”玲儿的目光一直紧跟着她,此见她低声喃道:“临姐姐千万要小心。”玲儿身后那仿佛高墙,又自高墙顶端发出的平稳声音道:“放心。”简单的话语间,正是易学舟不简单的坚实臂膀。
易学舟进前两步,运气再发,盾如流星,青盾直飞后顶跃来的面具两人。两人刚越过楼栏跨入楼间,青盾已飞而至。其中一人以臂上的圆盾挡接,另一人则用钢枪硬挡,又是一声巨响。使短枪那人脚步尚未站稳,这一格挡直接后翻出去;以圆盾挡接那人仍然是格挡姿势站立,竟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一般。
青盾回飞,楼间两名面具人的黑刀乘虚劈入,易学舟脚步微移,没有人想到他那庞大的身体竟如此矫健,他同轻羽般轻易躲过了两柄刀锋,侧身两步已贴近面具两人。两柄长刀劈空,易学舟双臂一顿一送,面具两人胸口受得重击,大步后退。楼栏边持圆盾那人终于再次挥刀劈入——他岂是什么“铜墙铁壁”,他一脚单踩着楼栏,那上面已凹入了半寸的鞋印!他借力一登,横空劈来。易学舟青盾回接,自下而上顺势格挡,黑刀劈在盾上,易学舟运速回旋一踢,那面具人给踢飞回去。易学舟这一连冠动作稳、准、猛,看的面具等人不敢妄自轻动。
易学舟刚稳住阵脚,正前方屋顶的两个面具人已借着锁爪之势锁转而至,两人锁爪再发,那锁爪越过荀越身前直朝易学舟发去。于此同时,右边屋顶,临空又有两道锁爪向易学舟飞来。四道黑色的铁链横在空中,四只黑爪已牢牢地将易学舟的青盾咬住!易学舟弓步发力,四道横空的铁链给绷得笔直,就像要被他扯断一般!他运力待发忽然又顿住了,因为荀越和玲儿就在他两步间的身后,若他此时全力挥发,必然伤及她俩。
易学舟只有暂时牵制着面具等人,静待其他办法。面具等人似看出了他的顾虑,四条黑色的锁链一刻也不敢松懈,似也意在将他牢牢牵住!易学舟的眼光微拧,顿感不妙。
果不其然,就在铁爪锁住青盾瞬间,一柄短枪以迅猛之势自后空直朝临武爷背心刺来!
玲儿坐在临武爷侧面,最先一个看到,便惊叫道:“临伯伯!”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面具等人的攻势实在太快、太猛、太狠毒,稍有不慎,略有差池,便会当即毙命无法挽回。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生死间的交锋实在太过可怖。可也正好看出她的勇敢,直到现在她都未出一语更未因恐惧而哭泣,她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坚韧的目光,显然她是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忧而分心。
精炼的短枪闪着寒光,面具等人的攻势胸有成竹,但他们似乎低估了秋凤珺的实力。只见左方屋顶上巨光一闪,一股剑气风卷,三块瓦片迅势飞出,实实地击中在使短枪那人的手背、头部和左腹,受挫的面具人自空中错落,跌至二层屋檐,看似伤的不轻。
玲儿长呼一口气,紧握双拳的小手终于松了开来,全是汗珠。险象环生,看情形面具一行的计划即将瓦解。玲儿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手间又看见正前方屋顶的另外两个面具人继续左右跃进而来,两支羽箭已经脱膛,先其飞来。
荀越站前一步,道:“我来!”他精剑一挥,两枚羽箭声声断落,昂首立在前方,视等面具两人。那屋顶犹立的“银边帽冠”终于踢步,袭来之际他再次施令!
“再进!”
始终静坐的猿者耳朵动了一动,他的眼角也似微拟了一下,眼睛却仍然闭着!同时,临武爷脱口而出道:“不好,中计了!”
荀越转眼望临武爷,似刚想询问。一楼几处巷口,已有几道人影迅袭而出!一、二、三、四……又有五个面具人直接朝聚星三楼中央极速袭来。荀越勿用再问,他自己也紧张起来。
玲儿却莫名的冷静下来,她微喃道:“如此精心的埋伏,如此狠毒的算计,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又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就简单的为了取我们的性命!”她很难想象,也不敢想象,此刻她渐渐地屏住了呼吸,凝眼微望着临武爷。
临武爷不由得道:“抛砖引玉,釜底抽薪,好精准的设计!”他语气低沉,声色中不难听出暗暗的佩服和惋惜。难道连临武爷也觉得无能为力了吗?
秋凤珺余见楼下袭出的人影,分神虚秒间,四条铁链横空,四支黑色铁爪已牢牢地咬住了她的巨剑。面具等人拒不以攻,来回僵持,秋凤珺欲进他们便退,秋凤珺要退他们便跟着进,只管将她的巨剑死死抓住!秋凤珺大怒,道:“黑面庶人!”怒声中她剑柄一甩,转身一步朝聚星三楼跃去。
但为时已晚,一柄银纹黑底长刀已凌驾在临武爷头首上空,刚从一楼袭出的面具人中,有一人近乎瞬间而至——金边帽冠!
易学舟转向运力一挥,只听“咯吱”一声,一条铁链断裂,一支黑爪脱钩飞出不偏不倚朝戴金边帽冠的面具人飞去;飞速瞬间,又听“铛”的一声,那黑爪竟然顺势嵌入旁边的立柱。那人的动作之快,如电光火石一般!断裂的一截铁链扫向玲儿一方,她急闭双眼——待她缓缓张开眼睛,易学舟那硕大的身躯已挡在了她的身前,他竟用自己的身躯去接那铁链,竟可知这是他自己愤力挥出的巨力。固是如此,发力之际他仍能瞬间移到玲儿面前为她挡接,他这速度,几乎也没有人看清。
铁链的威力已将他的青衣劈开,一道鲜红色的巨痕烙印在他的背上,血肉模糊!但他仍立在那里,他看到咬紧牙关已哭成泪人的玲儿,向他轻声说道:“没事,皮外小伤。”刚才一击一格挡显然他已用了全力,但那金边帽冠似乎更有把握,只仿佛瞬间,他的长刀已再次凌起!易学舟再要发力,只见另外两把长刀已直朝他和玲儿劈来,他只能回力护挡,任由金边帽冠的长刀朝临武爷劈去!
空气似已凝结。玲儿的眼泪也好像凝固了,她不敢再看,急忙用双手蒙住了双眼。临危之际,临武爷也不避让,他竟学着那名猿者平静得将双眼合上,只任凭那银纹长刀临空落下!
青云蔽日,只听见“唔”的一声痛吟!突如一道急光闪过,阳光仿佛又射回三楼聚间。临武爷仍然闭目而坐,那金边帽冠的面具人已撞破楼栏弓身飞出了聚星三楼后方,根本没人看见他是怎么飞出去的!却不知他胸腹部位受到一记猛击,身往后飞而撞碎三楼的护栏,继续朝后方屋檐飞去,他被什么击中根本没有人看见!
所有人都已呆住,所有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只有一个疑问:“究竟是谁出的手?”疑惑间一柄银纹黑底长刀自长空垂直落下,撞到一楼青石板面,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忽然宁静又清脆的声音,玲儿缓缓地睁开双眼,她的目光又如繁星一般晶莹的亮了起来。
那道闪电,那个没有人看清的身影就立在临武爷威坐的身后。
——他身形瘦小,外表普通,他微弓着背,就像是一盏古老的弓箭。他鼻孔粗柱,脸上布满伤痕,面如猩猴!使他看起来如此沧桑的却并不是那些伤痕,而是他那双如湖底深邃的眼睛,反而却看不出任何他苍老的迹象,他的生命就如同永远与时间抗衡的顽石。
——他就是那名猿者!
那金边帽冠犹躺在后方屋顶的瓦砾碎片当中,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踢飞他的竟是那一双极近普通的布鞋。
三楼间片刻布满了面具人的身影,中有一人微微提步、欲跃而上,那银边帽冠的银纹长刀迅速横在身前将他拦住,一个冷冷地声音道:“人之极境!”
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