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到得这么早,在长杳意料之中。
当初将发烧昏迷的裴韶从山洞带出来时,她便用野浆果捣碎制成的颜料沿途做下了记号。为了不让记号被雨水冲散,还做了防水。
这样若有人顺着悬崖找下来,便能及时发现。
她担心的只不过是先找到记号的人是裴晏寒派来的刺客罢了。
此刻,霜刃与裴韶在屋子里不知说着什么。
长杳没兴趣也懒得听,蹲在院里跟灰兔兔一块揪野草玩。身后传来脚步,她一转身,背后站着被村长强押着过来道歉的巧儿。
“实在对不住啊谢姑娘,我这闺女…唉,她娘亲死得早我也一直舍不得管,这才……”
老村长愁眉苦脸,但为了唯一的女儿,又不得不佝偻着背脊尴尬赔笑。
他早先就觉得裴先生气宇轩昂不似寻常人家的公子,今日见那几名黑衣侍卫整整齐齐的叫他主子,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高位上的人都是眼底容不了沙子的。
他只求两人不要因为巧儿这件事迁怒整个村子。
巧儿已经换下了之前那套衣服,脸颊侧两个肿起来的红印,显然是被打过了。她鬓发凌乱泪眼婆娑的,耻辱又不甘,咬着牙开口。
“谢姑娘,对不起…”
“噢,不情愿的话可以不用来的。”
长杳百无聊赖的拍拍手上的杂草,眼皮都没抬一下。
按道理来说她哪怕跟裴韶是命定夫妻,但那也只是隔世往昔。现在两人还没在一起,他也不是她的所属物。她没资格让巧儿道歉。
况且,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争宠”“互扯头花”的戏码上。
长杳对巧儿的厌恶更多是在道德底线上。
她知道她跟裴韶是假的,但其他人可不知道。
巧儿在明知两人是一对坎坷曲折的苦命鸳鸯情况下还想着要掺合进来,甚至当妾当婢,完全不在乎女方会不会觉得膈应。
虽男子的确可以三妻四妾,但这种不择手段上赶着把自己当成商品物件送到人手里给人轻贱的,长杳还真是觉得离奇。
人家谢朝歌都知道要端着点呢。
是啊,要走出村子去过好日子。在巧儿心底,能过上好日子的办法就只有一种——
嫁个好男人。
村里那么多为了拯救贫瘠村庄而选择外出的年轻人,巧儿是一点也不看。旁人都知道靠自己的努力堂堂正正走出去,甚至等有出息了回来造福故乡,巧儿不屑一顾。
跟这种只会想着攀附别人自己不舍得努力一丁点的废物长杳无法沟通。
但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批判她,毕竟,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喜欢漂亮小公子?人都是想往高处爬的,偶尔有些不干净的争取手段罢了。
勉强可以理解。
她耸耸肩。
“让让,我的兔子跑了。”
——
晚间,东宫的侍卫找来了一辆马车。
毕竟让人家堂堂储君殿下就这么一路拄着拐跛着回去也太寒碜了。
算起来,从坠崖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五日,也不知储君与太傅千金在猎场接连失踪这种诡异案件给京城带来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殿下,谢小姐,要不要留些银子给这些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