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间,突然雷声大作,轰隆的巨响霎时间穿透了厚厚的混凝土的墙面,传到了陆远和白鬼两人耳中。
白鬼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紧张起来,吓得一个激灵,陆远笑意渐浓,莞尔说道,“没听说过污点证人吗?你的那点事情不是我们在意的,我们更想把后面的人揪出来!”
白鬼紧了紧握刀的手,似乎这样可以让他不再紧张,能舒缓着情绪与陆远交流,可怎么能挡住陆远无形的威压呢。
斑驳的雨水透过钢筋混凝土,虽说在外,但却像是打在了白鬼脸上,他的额头迷糊的汗珠已经滑到了鬓角处。
“你好像很紧张?”陆远试探着问道。
白鬼不语,他在思索陆远之前的话,还有他的退路,心里明白自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掏出警方的层层大网。
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万丈深渊,而他的罪过只要落到警察手里,死一万次都不够,此时却是他认真考虑陆远说的话是否可行,或者说这个少年还有他背后的那个沈炼是否可信。
“你是不是外国大片看多了,还污点证人!”白鬼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
陆远嗤笑道,“我就是打个比方,也不用你出庭作证,更不用在追杀中度日,我们放你走,不通过警方,你比所谓的污点证人更加快活!”
白鬼声音越发的低沉,“你们怎么放我走?这里的事情一旦暴露,谁都跑不了,我面对的是全国通缉!”
“你自己都有办法逃出去,虽然成功率不高,但也是个办法,如果有我们的帮助,自然有了十成把握!你说呢?”
此时百鬼的眼神有些迷离了,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动,陆远适时的又添上一把火,“其实你弟弟我也能帮你放了!”
但这话并没有击垮白鬼的最后一道防线,反倒让他怒极,“你果然在骗我!”
陆远不解,“我怎么骗你了?”
白鬼冷笑,“就算是市局局长也不敢在这里夸下海口能随意放走一个罪犯,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尽然敢说这话,这沈炼真是脑袋让驴踢了,让你来做说客!”
陆远正色道,“首先,我不是来做说客的,其次我也不是想帮你,再次强调一下,我不过是想把你身后的人绳之以法,为此我们会付出一些代价,另外你说的不错,没人敢私自放走罪犯,但我却有我的办法,至于信不信,随你!”
白鬼的面色又变得犹疑起来,毕竟他之前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现在陆远却将退路摆在了他面前,就是合作。
其实陆远和沈炼都怕白鬼狗急跳墙,上面的人早就安排好了灭口白鬼,也就是在此次事件之后,白鬼虽然不特别聪明,不过也想到了这一点。
至于现在他还活着,自然所有事件要有一个明面上背锅的人,如果只是一群外籍佣兵,那位面会留下口舌,白鬼在这里就不同了,一切自然都是白鬼一人策划的。
如今白鬼骑虎难下,就算已经知道了后面那人的计划,也无济于事,那人有着翻动鞥云的实力,对于自己的证据,白鬼仍旧不敢爆出,因为无法信任任何人。
他只能在自己安全的时候,选择把所有证据都抛出来,那时他已经在国外过上潇洒的生活,而那人也已经魂归天外,自然无法找他的后账。
当然,这一切都是理想化的状态,白鬼可谓的招招险棋,而陆远最怕的就是白鬼把自己玩现了,那样的话,自己的努力白费不说,证据也会石沉大海。
故而陆远眼下如此的耐心,如此的劝导,诚然如白鬼猜的,陆远说的自然都是糊弄人的话,且不说白鬼找人打伤了自己的母亲,就说他买卖人口,杀人越货这些个罪状,他就活该死。
越是在危机关头,越是谨慎,越是没有退路了,就越会相信那本就不存在的救命稻草,亦或是那种平时一眼能看穿的谎言。
白鬼如是!众人皆如是!而陆远的话语透露出的真诚打动了白鬼已经脆弱无比的心,尤其是白莲,他的弟弟,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陆远总觉得,这时间没有彻底泯灭人性之人,哪怕这人在残酷,在冷血,心中总会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但他们不会轻易暴露给他人,隐藏的很深,因为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知道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弱点,又有谁会把弱点暴露给他人呢,何况是敌人。
白莲就是白鬼的弱点,黑道大哥的身份,几亿的钞票,爱他的女人,这些白鬼好像都觉得没什么,虽然重要,但不是不可抛弃。
眼下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或许这就是他人性中唯一的闪光点了吧,而陆远正是利用了这点,让白鬼无从拒绝,也不敢拒绝。
当然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赤裸裸的威胁,陆远想告诉白鬼的是,我和沈炼能利用某种手段放了你的弟弟,却也能用某种不可知的手段杀了他,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的了。
白鬼怎能不知道这点,于是刚刚平静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
外面大雨瓢泼,江水又要涨了,那些每天都会江边钓鱼的人又要抱怨了,江水涨了,淹没了本该清晰可见的台阶下的平台。
他们又要坐在水里钓鱼了,索性雨后是鱼儿活跃的时间,应该有着不错的收成,而且不是放生的鱼儿,都是野生的鲤鱼。
这时节,这个时间,可能除了商场中的众人,也就这些拿着渔具的老爷子们躁动不安了吧,他们希望找个钓鱼的好位置,那是他们一天的希望。
白鬼雨中那些缺氧的鱼,他想要脱离深水区,那里的氧气已经稀薄无比,他喘不过气了,只得浮上靠近水面的地方,才得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但他不敢,如同那些机敏的鱼儿,它们在深水与浅滩交接的地方,看到了同伴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消失。
鱼儿当然不知道钓鱼人的存在,只向往食物,它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事发突然,遇上好心的纯粹打发时间的钓鱼人,摘掉鱼钩之后,还会放了它们。
白鬼不同,他知道岸边有一堆钓鱼的人在等他,有想要烹煮他的,有想要把他做成刺身的,还有的就是纯粹想要弄死他看他临死前痛苦喘息的。
但白鬼很清楚,唯独没有想要放生他的,因为他是破坏水域的那一条鱼,他是腥了整锅汤的那条臭鱼。
他怎么可以活着,无论到了谁的手里,他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去死,分别只在于是死的体面些,还是凄惨些。
但这又能如何?白鬼心想,无论是体面还是凄惨,不都是死吗?他想要活着,想要活的比以前更好,如同刚躺进这片浑水中一样。
那时他是为了活着,后来是为了钱,更多的钱,他在一片江中,却幻想着汪洋大海,如今江水开始肃清,他被逼迫到一个阴暗的角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