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愿以此剑开朗朗乾坤(1 / 2)大唐锦衣行首页

乐安镇边,许折着一身肃穆黑衣矗立在一片金黄的麦田中央,凉风拂过,麦浪叠叠,这满目的秋意将他的回忆扯的粉碎。

在这些记忆的碎块里,先生一袭泛白青衫,夹着白线装订的公羊春秋缓缓朝他走来,教他握笔习字,引他入了儒道法墨兵家的世界,解他三坟五典、墨义兵法之惑……

这个不第秀才,将自己一生的做人理念、温润修养润物细无声地融入许折的岁月里。

生而为人,尊者有三,天地父母恩师。惶惶一世,得遇明师,何其幸也。

“先生,九月了,你喜欢的麦子又熟了。”

许折在依旧泥泞的麦地里原地转了一圈,这些都是他亲手播种下去的,今又灿灿如午阳。

陈小青离得远远地,眺望着远处麦田中心的那个大圆圈,那是许折特地留出来的。

这块土地作为许折私人的财产,全部种上了麦子,同时她也知道,自从先生去世后,这些金灿灿的麦子许折从来不会按时收割。

许折蹲下身子放下酒壶,小心翼翼地打开石碑旁的木盒,从中取出两本蓝灰色封面的老书籍,轻声笑着说:“昨夜我又梦到您催我了。”

将新带来的两本书放进去取代原本木盒里的,许折笑容慢慢就消失了,声音也带了些说不清的萧瑟:

“先生,国祚衰微,非儒生笔墨可扶,学生,学生不打算念书了……”

时有二三北来鸿雁振翅长鸣,在秋深处划过一道道清丽的痕迹,孤塚旁放着的白百合冷冽地直面苍穹,天高也云淡。

微风撩起他鬓角垂下的发丝,拂过他温和的脸庞,却又添几缕凉意。头顶上代表着大唐国运的帝星即太阳,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唐皇祖有训:“帝星蒙尘,国将不国,不荫子嗣,不佑苍生。”

许折移步到墓碑的正前方,目光像暗夜中湖水般幽深:“先生且居云深处,莫沾人间俗尘,学生来日定携长剑三尺,教那即家满楼风雨。”

又站了会,他才缓缓转身拨开身前金黄的小麦悄然离去,无声的心绪被那缘起而来缘尽而去的秋风默读着:

无问对错,只求问心无愧。

中午,许折回了家里一趟,他哥许和风依旧老实巴交地打理着家业,知道许折不和家里商量自行让出祖赐名额,脸气的通红却愣是一声不吭,不言此事;

他嫂子给他包了几个大红包,全是钱;

他七岁的小侄女拿着魔仙棒绕着他转个不停,许折走到哪她跟到哪,说要把他变成小魔仙,还很贴心地拿出几套女装,不过都被许折严词拒绝了,因为他不是那样的人,真的不是;

他母亲拉着他的手整整数落了一个时辰,都二十岁了,还没有领个娇滴滴的姑娘回来,你看你哥,闺女都七岁了,再找不到女孩子,你不要回这个家了;

他父亲依旧沉迷寻找长生不老药,跟着不知哪儿来的道人周游大唐,一年半载也没见他回过几次家,谁劝也不听;

与他家一墙之隔的那位赵家姑娘,穿着崭新的红色长裙,画着匆忙且滑稽的妆容,依着阁楼栏杆,对他竖了一下中指,唇语道:

小垃圾,一看就知道没有女朋友。

看不懂唇语的许折,朗声说:“喂,晚上来我家看兔子,我新养了两只很可爱的跳跳兔哦。”

“不看,我自己有。”

许折又道:“我还养了几只小鸟哦。”

“不看。”

许折点点头,走开了。没有提醒她,口红没涂均匀,发簪的位置不对,而且那件衣裳红的刺眼。

见许折走了,她意兴寥寥地转过身,顺势抬手,潇洒利落地抽出碧玉发簪,长发顺着左肩披落在身前。

她用小拇指拨开嘴角的几根发丝,小声说:“法克尤。”

傍晚,许折顺路看望了一下那个挂着的、死相凄惨的灰衣仆人,还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你还好吗?”

许家并非什么豪门望族,文无进士,武无大将,积蕴不过五百余年,朝堂、江湖,皆无一丁点话语权。幸而出了一个许家老祖,再加上手中还有些钱财土地,偏安衡州一隅活的倒也滋润。

许折也不是什么高门子弟,他本质上算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家里有些钱、会读些书罢了,许多大事件目前还没资格去插手。

时下格局云谲波诡,其中牵扯更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