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她的手指被轻轻碰了碰,谌独月眉头一锁,反射性就地缩回手指握拳。
许是试探并未遭到猛烈的抗拒,比比东欣喜一笑,轻轻抓住了她的手,将紧绷的关节一点点揉开,一丝魂力自她汗湿的手心输注,将她体内那紊乱冲撞的魂力捋平。
“突破六十级的紧要关口,本就不可急于求成,不急于这一时,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不好……”
谌独月咬下嘴唇,却难以忍住那一丝颤音,比比东只觉得心尖也随之一颤。
“对不……”
尾音被卡在喉间,比比东有些懊恼地舔舔嘴唇。
“不,你没有错,你不用道歉。”
谌独月缓缓睁开眼睛,神像生动起来,那双眸子里总是闪耀的星光却暗淡得不见踪影。
漆黑的双眸犹如两汪深潭——不,远比那还要深的多,像是烟波浩渺的大海,底下潜藏的无穷无尽的情感,随时能使人溺死于其中。
“你说的对,当一方有掌控一切的实力时,均衡就不再是均衡,祈求得来的均衡……的确只是强者的怜悯。参商也说的对啊,要是我已经有抗衡你的实力,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是我太过浅薄,从一开始就举错了例子,纳什均衡不是暧昧,是靠实力打出来的秩序!教皇冕下回去吧,我现在只想修炼……”
比比东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可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谌独月抿了抿唇,比比东既然执意要提及她刻意避开的话题,那便没什么可隐晦的了。
“如今司案衙署是你,法理公正是你,你不需要和我道歉,我也投诉无门。我没那么迂腐,没……没有那么在意……那个……”
她心有委屈是好事,无论因为何种理由想要变强也是好事,但不在意,不行!
绵柔输注进她体内的魂力骤然增强,大小姐全身经络胀痛起来,她闷哼一声,咬紧牙关默默忍受。
比比东对她的反应有些恼怒,她俯首一吻,令她身心无比舒坦的一丝轻吟便漏了出来……狂躁输注的魂力这才停止。
小羊像狼一般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比比东坏笑着咂了咂嘴,看来小宝贝对她的亲近并没有嘴里叫嚣的那般不在意,她如此轻易地就撕掉了对方好不容易建好的伪装,比比东有些满足的得意,却忽略了被她重新撕开伤口、鲜血淋漓的人。
“啪!”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比比东一把捉住她扇来的手,紧接着却被她左手抽在了右边,面庞上留下鲜红的指印。
“比比东,你他妈的不是人!”
比比东只觉得大脑空白了一瞬,脸上有些火辣,冷霜却爬了上去……她浑不在意地舔舔嘴角,森然一笑,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死死地盯着那双难掩恐惧惊慌失措的眼睛,更在那片海里看见了此刻自己可怖的模样,满是嫉妒愤怒烧出来的血丝,红的像要滴血。
心也疼的像在滴血……她夺去她的清白,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却还是不能成为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很好,还有力气反抗,你是在乎的,对吗?”
打也让她打了,骂也让她骂了,那么自己想要的,她是不是也该给,不,不是应该,是必须给!
月光若不温暖,就只会勾出人内心最偏执阴暗的一面。
“回答我!对吗?”
捏住她下颌的手开始发抖,比比东的声音也在发抖,既是逼问,又像哀求。
“变态!比比东你他妈的混蛋!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后半辈子活该一个人……”
比比东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话死死卡住,自己靠上去蹭在她颈窝里粗重地喘息,似乎已在极力克制。
不该这样的……
她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又做了满桌子的酒菜,她来服软、来道歉……
可你为什么老是要逼我,要用最惨烈伤人的话语和方式来激怒我?
胸口那钻心的疼痛越来越强烈,那无处可躲,无法消解的疼,便只有成倍倾注在眼前人的身上!
太了解彼此也是一件坏事,她们总是能精准撕咬住对方的弱点,让一切伪装支离破碎,赤诚相见,痛不欲生又甘之如饴。
比比东掐住她的脖子将人摁进枕头里……
异物感来的汹涌而猝不及防,还未动情的地方又怎么经得起这般粗暴的对待,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挥打在比比东身上的魂力皆被反弹出去,顶着月读光辉的威压比比东亦牢牢地将她摁在身下。
此刻,反倒是牙齿和指甲能攻破封号斗罗的防御……
比比东被咬疼了,射出蛛丝将她的手脚捆在床的四角,随手扯了一条丝巾牢牢堵住了她的嘴,痛苦呜咽和娇吟啜泣只能悉数咽进喉咙里……
谌独月只觉得眼前所见天旋地转,比上一次更加羞耻愤怒委屈又不甘……心底最后一丝名为“家”的盔甲也被碾碎,在这个世界上她好像再没有属于她的、安全的地方了……
心被掏空,眼神也空起来,看着伏在她身上的人,惨淡地笑了笑。
心里尖锐的刺痛从这一刻消散了,比比东微微一怔,从她身上抬起头,眼神迷茫了片刻,颤抖着伸手去擦那不断涌出泪水的眼角,谌独月把脸一偏埋进枕头里。
“你……别哭……”
比比东终究是冷静多了,三两下解开了她的束缚,一下又一下地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吻去她的泪水,一直一直重复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原来这几个字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以启齿。
“满意了吗?”
“……”
“满意了就请教皇冕下放开我,我去洗干净。”
比比东怀抱刚收紧了一分,想到什么又颓然地放开。
大小姐抓了件皱巴巴地睡衣挡在身前,一言不发地从她的怀里抽离出去。
“我……你,你等一下,我给你做了吃的,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空着肚子去洗澡会晕……”
她的话音戛然而落,激烈对抗过的房间早已千疮百孔,那一桌子饭菜倾倒下来砸了一地。
“我……我亲手给你做的……”
比比东鼻尖泛酸,声音也越来越低落,世间万般滋味都不敌一个悔字半分。
谌独月脚步一顿,眼神中多了一丝意外。
“你别!”
比比东猛地站起身来,可大小姐已经蹲下,抓了两指凉透的米饭,沾了沾淌在地上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汤的汁水,一把塞进了嘴里。
人已经进了浴室,狼藉的房间里空留下谌美食家精简的品评。
“做很很好,以后别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