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笑声萦绕在黎不言耳畔,宛若雨水敲打在白玉瓷碗中:“言之,与我成亲是不是也是件不赖之事?”
-明月宫
宫内只点了一盏落地九枝琉璃灯,昏暗的烛火不足以照亮远处的光景。
姜晚褪下外衫,一旁的杏儿忙端来热水,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她拆下手臂纱布。
杏儿瞧着主子那布满淤青和血痕的手臂,忍不住心疼道,“殿下,你这是何苦呢?既是决定做恶人,无论殿下再怎么为百姓而努力,百姓们都不会领情的。”
杏儿话语不假,姜晚也明白她担忧之心。
杏儿为她擦拭着伤口,随后又取来姜晚常用的金疮药上药。
姜晚则舒心的叹了口气,仿佛这一日的疲惫都被擦去。
她说:“他们领不领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黎不言领情。”
杏儿蹙眉道,“殿下,既然一开始就要将黎状元收入明月宫中,为何起初要选择在他面前做恶人呢?梨侍明明传过消息来,说黎状元喜欢知书达理的温柔女子,既是一开始就错了,当下再做好事,黎状元恐怕也不会领情罢?”
听着杏儿的担忧,姜晚反倒劝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待杏儿上好药,姜晚脸上才恢复稍许元气。
姜晚说:“刚柔并济,倘若本宫先柔后刚,世人并不会领情,只以为是本宫在耍些无关紧要的孩子气罢了。可倘若本宫先刚后柔,在狠戾之下偶行怀柔之术,你觉得又如何呢?”
杏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她服侍着姜晚沐浴,夸赞道,“还是殿下心细,奴婢总是想不到那么长远的事物上去,总觉得眼下过好便是真的。眼下看来,许是要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姜晚见杏儿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忍不住笑话道,“杏儿还是莫要去想这么远的事情,先长大才是上策。”
杏儿不满的鼓起腮帮子,但手上洒花瓣的动作不曾停下过。
她嘟囔道,“杏儿与殿下左右不过只差了一岁,殿下说的杏儿好像还未及笄似的。”
姜晚惬意的眯起眼,看着不远处的杏儿,她不由得心生惆怅。
杏儿是她小时候亲手救回来的宫人,彼时杏儿也不过三岁左右的年纪,蜷缩着藏在长乐街的泔水桶旁,瘦弱的仿佛狗崽子般大小。
姜晚恰好举着糖葫芦走过,她瞧见濒死的杏儿,得了姜渊的允许后,便上前将糖葫芦递到她嘴边。
杏儿吃力的仰头看去,女孩明媚的笑意骤然闯入她的世界。
姜晚笑眯眯道,“你是不是很饿?要不要与我回家?我行宫里有好多好吃的,也有好看的裙子,到那时你就不用挨饿挨冻了。”
杏儿听得吃力,言辞之间难以分辨女孩话中意。
但她仍是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握住递来的糖葫芦,这一接,便是辗转十三年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