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濛在自家正堂外看到杨桐的时候,对方正站在门前,望着那道平平无奇的门框出神,也不知就这样呆立了多久。
杨濛很生气,这几日杨桐有事没事就一动不动盯着门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几回杨濛都察觉对方有撞上去的意思。
闲来无事想撞门,是活腻了意欲自杀?
当然不是,杨濛明白杨桐在想什么。
这是他生气的根由。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怒目喝斥:“你要有胆子就撞上去,看看到底是门框硬还是你的头硬,能不能像杨宁那臭小子一样,也撞出个英明神武的脑袋来!”
被杨濛的陡然怒喝惊醒,杨桐不由得面红耳赤。
没错,他之所以老是盯着门框失神,就是在犹豫要不要撞一下,尤其是在得知杨宁轻松拿下县城后,这种冲动变得空前强烈,以至于他夜半梦境之际,都会不由自主起身走到门前。
杨桐的行为或许荒诞离奇,但有一个怯懦纨绔、庸碌无为了二十年的家伙,一夜之间变成智勇双全、胆大包天,还意志如铁、战无不胜的世间猛士荒诞离奇吗?
杨桐一直难以接受那个被自己俯视了二十年的无能弟弟,突然变成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的英武雄才,杨宁表现得越是出色,杨桐越是认识到两人之间不断拉大的差距,心中的落差感就越大。
那么杨宁是怎么性情大变、改头换面的呢?
杨家人尽皆知,对方是在门框上撞破了头,撞开窍了!
这就怪不得杨桐也想尝试一下,好让自己变得跟杨宁一样出色。
“说,你过来所为何事,说完赶紧滚,别在我面前碍眼!”杨濛负手走进大堂,在主座上威严端坐,很不耐烦地说道。
杨桐站到堂中,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儿子过来,是向父亲辞行的。”
“你要去往何处?”
“去县城,这是祖父的安排。”
“什么?你要去帮杨宁那......”
杨濛勃然大怒,感觉受到了背叛,但转念一想,又很快冷静下来,稍作思量,微微颔首道:
“去县城也好,去了县城,先把你二哥拉拢过来,再挑拨杨宁与张家那小子的关系,随后分化孙家,不断掌握更多权力,时机一到再骤然发难,一举将杨宁那小子拉下马!”
杨桐愣在那里,不可置信地道:“父亲说什么?”
见自己的儿子懵懵懂懂,一副魂不守舍的不中用模样,杨濛不由得怒火中烧,拍案大喝:
“你的耳朵让狗给吃了?连为父的话都敢不用心听?
“先掌握权柄,再图谋取而代之,等到咱们坐拥一县,便可联络漯阴范家,求对方引荐我们,届时便能在石勒麾下站稳脚跟,徐图发展!”
这回杨桐没有再提出什么问题。
他呆呆看着杨濛,脸上阵红阵白,眼中充满惊恐与茫然,仿佛坐在面前的不是他尊敬、崇拜了二十多年的强大父亲,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杨濛等了片刻,见杨桐没有动静,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杨桐忽然牙关一咬,愤然出声:“父亲谬矣!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