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信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维持法阵之上，根本已经顾及不了是否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他暗下毒手。或者说，他根本已经忘了那个老和尚的存在。

当那几枚毒钉被打入身体之后，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能量，在以一种极快速的速度流失，身体也像是喝醉了一样开始不受控制要往地上倒。

最终，乾坤七雷阵在随着孙信倒地的那一刻，阵眼消失，法阵也自行消失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先前孙信身体里所迸发出来的那股力量，这一会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当意识再次清醒的他趴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周围地上的一片狼藉，却死活都记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老和尚见此情形反倒是长长地出了口气。此时，趴在地上的孙信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已经和一只断了脊的老狗没什么区别了。即便有……就凭仍旧还钉在他身体里的那几枚毒钉，任他有天神之力也不可能再翻得起大浪来。

孙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四处乱窜一样。而且，随着那些东西的不断游动，自己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吸空了一般。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孙信努力地抬起头来，望向正向自己走来的老和尚。但全身力气的快速消失，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再做更多的动作了。

“终究还是年轻啊。”老和尚走近了，缓缓俯下身来，盯着孙信的眼睛，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哎……如果你的这些本事能够为我所用，那该多好。”一边说着，一边提起孙信的一条胳膊。

而因为力量的流失，孙信这会儿连让胳膊在空中保持住的力气都没有了。老和尚捏了捏孙信的胳膊，又轻轻地甩了甩。

“多年轻的身体啊。可惜了……”老和尚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顺着孙信的胳膊游走到了他的后背。

恐惧，愤怒……一脸迷茫的孙信趴在地上，像是一只任人蹂躏的可怜虫，被这个老和尚就这么来回检查着身体。

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声音能够从喉咙深处发出来。

“看看……看看……这一身的小肌肉，难怪会有这么旺的精力，这么强的力气，难怪敢如此地目中无人，如此地猖狂……”老和尚此时的语气从赞许到厌恶，面部的表情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不过……用不着了。”当老和尚的手指停在孙信的脊椎处的时候，他的真正意图终于显露了出来。

没等孙信反应过来，老和尚指尖用力，朝着孙信的脊椎骨打了下去，然后又像是提一只家禽野畜似地揪着孙信的脊椎生生将孙信从地上提了起来。

“啊！！！！！”

这突如其来的痛苦，像巨石一般猛烈地砸向孙信的大脑和遍布全身的神经，很快这种痛苦又转瞬即逝，留给他的就只有肉体上还存在的，如撕裂身体一般的疼痛以及大脑残存的意识。

经此一招之后，他就像是一坨垃圾一样，趴在那里。

“休……休尘！”孙信的脸贴在地上，鲜血从嘴角里流了出来。

他像一条被冲上岸边脱水许久的鱼一样，挣扎着想要寻求最后的一丝希望。他默念三师兄送给他的法宝，前几次在关键时候都是休尘救了自己。

但这一次，休尘并没有回应他。因为……

“怕是你自己连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吧。”老和尚蹲下身来，手里把玩着一根发簪。

“都一样，在面对生死的时候，都像狗一样……不过不同的是，我比你幸运那么一点点。”老和尚把玩着发簪，发簪上传来的一阵阵法力，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眉头微微一皱。

他转过身来，再次看着孙信：“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们口口声声除妖卫道，对大小妖族赶尽杀绝。但你这小玩意儿上面，却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感觉……”

“哼……哼哼，熟悉……如果熟悉的话，那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了！”孙信痛苦地笑道。

“哦？……哦！！！”老和尚慢慢明白过来，“只是……可惜了……可惜了……道不同啊”

说完，老和尚将那根发簪提至半空，当着孙信的面丢进了自己的嘴里。那一瞬间，孙信终于知道这个老和尚是什么来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条蛇……”孙信笑着，既是像在嘲笑自己的无知，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轻敌，更像是在嘲笑这什么世道。

“也好，也好。什么都知道了，走的时候也就没遗憾了。”老和尚说道。

听到老和尚这么一说，孙信竟也一时间悲上心来。自小就立志维护仙界秩序，想不到这么早就要把命送出去了，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步子快的话兴许还能赶上哥哥，心里的悲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见孙信没有再说什么，老和尚也爽快地给他来了个利索。他快步走到孙信面前，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缓缓举起手来。

孙信也配合地闭上了眼睛，在这种状态下的每一次挣扎都只会凭添一份痛苦，更何况自己现在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了。如果那老和尚真是心怀慈悲的话，最好在一会儿下手的时候能够手脚麻利点。

老和尚站在孙信身前，低头注视着这个年轻人。看到他闭上眼睛，老和尚的内心深处竟有那么一丝触动。

“如果不是那一层无法逾越的鸿沟……可能一切都不会以这种方式发生……”说完，老和尚双手合十，朝着孙信低头说了一句“阿弥托佛！”

可能，这是孙信在这个世界上最能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开始聚集在自己的头顶，可能是那个老和尚……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头顶轻轻点了一下。随后就是一种心脏加速的天旋地转，好像自己的灵魂开始从身体中剥离，转身又被丢入一个无边而又黑暗的深渊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种高速旋转的感觉开始渐渐放缓的时候，他开始尝试着睁开双眼看看自己身处何方。

但意识与身体像是已经断开了联系一般，意识想要传达给身体的每一个想法，都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

而身体反馈回来的，也只有一片挥之不去，吹之不散的迷雾……

“真就这么结束了么……”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孙信既不能动弹，又不能说话，甚至连视觉也已不再存在。如果这就是死亡的话，那这种感觉将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