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顿县外,往西四十里地,乱石荒野的山丘上,屹然驻扎着不知身份的一支军队。营帐分别散扎在乱石后,依靠乱石高地的掩护,山下以及远处很难辨出乱石中竟匿藏着营帐。
立于山丘最高峰的军帐外,赫然矗立着一名中年男子,双眸微微凝重,眺望那隐约可见的南顿县城楼,身后的营帐内忽地被一只粗臂掀开,一名相貌与之神似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到他身旁。
“父亲,还在担心南顿县城的老百姓吗?”年轻男子语气温和,淡淡道。
中年男子短眉骤蹙,脸颊上那道独具历史的伤疤跟着颤抖了一下,“彪儿,且不论南顿县上下几百条性命,南顿县可是陛下降世之地,若是南顿县落入黄巾贼之事传入帝都中,我杨家几代声誉终将毁于一旦,杨家上下定会蒙难,为父能不急吗?”
“这个孩儿自知,”杨彪身体微弯像是在赔罪,认真地道:“孩儿知道这个决定有些冒险,但还请父亲能相信子钦,定能保南顿县上下不受黄巾贼荼毒。”
“子钦!”杨赐不禁面露担忧之色,喟叹道:“也不知子钦之计能否成功?”
“父亲,”杨彪的身形弯地更下去些,拱手行礼道:“孩儿愿以性命担保,子钦定能成事的,还记得在南顿北郊上出现一群山贼,到处骚扰村民百姓,全靠子钦孤身一人游说,才令山贼皆散去了,当时父亲还称欲收他做义子,可惜被他推卸掉,不然他在您身边定能一展手脚。”
杨赐微微发白的眉间掠过一丝极为叹惋的神情,但那哀伤转瞬即过,他仍是那个被几代荣耀加身的名仕之后,杨家如今的掌门人。杨家自洛阳杨家世代皆有宗亲在朝为官,杨赐乃是杨震之后,承继着父亲杨秉之业,官拜太尉。一年前与自己的儿子杨彪一起,被派遣至南顿县驻守着所谓的真龙宝地。杨赐原本以为不过换个地养老,正打算将洛阳的家眷一同迁至南顿,却不曾想这短短的一年光景,山贼作乱,刚到南顿的杨赐不熟地理,险些着了山贼的道,幸得顶城李圭出手,之后杨赐便与李圭结缘。如今又遭黄巾之乱骤然爆发,而更糟糕的是顶城被袭李圭被擒,转瞬间汝南黄巾贼要是群起而攻之,南顿必然有失,就在杨赐左右为难之际,李母到来。
原来李圭早知顶城城薄兵少,沦陷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事先将应对之策交于李母,只身一人换取顶城百姓得以解脱,李母也借机去向南顿杨赐报信,当杨赐得知一切后,便依照李圭之计撤离南顿县扎营于蔡城与南顿交界,龚都因而如此轻易地拿下南顿,没过多久杨赐就有些懊恼,可事已至此,杨赐也只能怪自己一时思虑不周。
杨赐对自己决定深悔不已,又碍于面子只好不做声色,旋即摆了摆手,淡淡道:“但愿子钦此次故身犯险能一举将汝南黄巾贼一网打尽。”
杨彪抬起身躯,双眼看着远方,不知思量着什么。
“报···”
忽地二人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猝然响起地通报声。不一会儿,一名探子上得顶峰,跪在二人面前,匆忙间,气息明显还喘不过来说不上话。
二人霍然回过头来,杨赐双眸之中惶惶作色,两鬓不禁冒出些许冷汗,该不会是南顿那边有什么变故!那我杨家岂不···岂不。杨赐不敢再做多想,不等探子喘气,急忙道:“何事?可是南顿那边有什么消息?快说!”
“···大·大人···”探子红着脸,断断续续道:“不是···是蔡城···”
“蔡城!”听到这个消息,杨彪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蹙眉道:“蔡城!难不成蔡城也被黄巾贼占领了?”
“···”探子深深吸了一口,稳住上窜打岔的气息,抚着胸膛噗通噗通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道:“不是,来者自称是蔡城的太守之子,求见大人···”
“蔡城太守?”杨赐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若是蔡城也失,纵使李圭计划再周到,也以掌控全局,他肃脸未缓,自思道:“蔡城太守不是张瑾吗?他怎会知道我在此扎营?”
杨彪眉睫一动,突然开口道:“父亲,可是张延序,张瑾?”
张瑾,字延序,西凉武威人,马腾的表兄,自小精通马术骑射,正值壮年时一腔抱负背着族人,独自一人来到中原闯荡,先后跟随过袁绍、何进,后不慎得罪权贵,幸被司徒王允所救,举荐做了蔡城太守,远离帝都才保了平安,生有一子,唤张骁,年纪虽刚满十七,却是人如其名,异常骁勇善战,骑射马术样样不比张瑾差。
杨赐讶异地点了点头,他想不通张瑾如何得知自己扎营与此,也想不通他为何突然派遣自己的儿子前来,毕竟二人素来没有交集,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李圭的促成下实现。如何突然到访,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