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顿县,县衙大堂。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几日未曾沾靠软榻的杨赐正就坐在堂上,这下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稳坐南顿县,眼下颍川黄巾贼首彭脱、龚都已双双暴毙,龚旺与韩忠皆成阶下囚只待呈报洛阳讨给赏赐,在冠冕堂皇的杀之,杨家势必要扬名于颍川一带,想到这一切,杨赐得意地抚了抚下巴的长须,注视着桌案上点燃的火烛,遐想无限。
正当杨赐享受着转危为安的闲适,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杨赐双茧卧眉一挑,缓缓看清来者是自己的儿子杨彪。却见杨彪神色匆忙略带慌张,自从听李圭之计开始,杨赐整日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圆满告捷,这会自己儿子却是这副面容,心中顿时萌生出的尽是坏念头,精神紧张地急道:“赐儿,何事如此慌张?莫非又有黄巾贼前来生事?”
杨赐倒吸一口气,咽下急促地气息,为难道:“并非此事?”
“那是为何?”
“只是···只是张骁他···”杨彪迟疑道。
杨赐皱眉不悦道:“张骁!?他有何事?”
杨彪犹豫道:“他···他率领铁骑已然出城,说是要回蔡城复命···”
杨赐心头稍缓脸色去一反常态的冷峻,沉声道:“既然他要回去向他父亲复命就复命去了,这有何好禀报的。”
“可是···”杨彪垂头低声诺诺道:“子钦也,也跟着出城去往蔡城。”
“什么!”杨彪心头一跳,整个人从座位上跳起,气急败坏道:“张骁回他的蔡城,带上子钦是何意思?”
杨彪的语气偏低,辩解道:“并非张骁带走子钦,而是子钦自愿前往,他说既然黄巾贼之事已经平复,他也就功成身退去蔡城接其李母,便要往娘家江夏避世隐居。”
听完杨彪的话,杨赐心中顿时如遇冷霜般深受打击,原本还想着靠李圭让自己重登朝堂,这会煮熟的鸭子飞了,杨赐感到浑身如坠冰窖,骨头稍稍发出咯吱声,整个人几乎被冻得僵持住,久久未有动作。良久过后,他才稍稍仰头喟叹了一气,释怀道:“罢了,罢了,是为父欲强人所难,子钦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为父有些累了,没事你也下去歇息去吧。”
“孩儿告退!”
······
阳翟县,县衙后堂。
此时天色早已昏暗下来,烛火摇曳照亮堂内所有人的脸庞,听完前方探子的来报,何仪与丁荪二人听罢顿时心生畏惧,卢植那五营的实力是如何的可怕,恐怕只有亲眼所见,看见那舔嗜人血的刀口,才会知道它的厉害,卢植在短短不到半日功夫,先后截杀杜远、吴桓二人的人马,犹如魅影般追赶至此,尽皆面露惊恐之色。
卢植领军素来参照前人父辈所示、所诫行事,说好听的叫做墨守成规,说难听点就是死心眼,老固执一个,何曼原以为他屠杀杜远、吴桓二人后,势必会北上围剿张角老儿去,却不知如何发现济阴还有漏网之鱼,竟然追杀至颍川地界,更没想到卢植在知道南顿失陷的情况之下,没有去支援南顿反而直扑自己所在阳翟县而来,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张闿担忧道:“何头领,如今该当如何?”
何曼双眸一缩,冷冷道:“看来卢植的大军不日就会抵达阳翟县,到那时我们只怕与济阴那帮兄弟一个下场,唉···”
“这···这可如何是好···”何仪与丁荪纷纷黯然欲言又止道。
“逃吧,像济阴一样,逃吧,头领···”探子突然低声插上一句道。
“逃?”何曼忙冷眼一瞪,吓得探子急忙垂头避开他那冰冷的目光,截断探子惊慌中险些道明济阴之事,冷冷道:“逃?我们还能逃往何处?”
张闿眼珠稍动,忽然开口道:“何头领若是信得过小的,小的倒是有一去处。”
“哦?张闿兄弟有点子,快快道来。”
“阳翟县外百里处便是崇山峻岭,这当中有一处斜谷峰,曾有山贼出没,后来山贼来攻阳翟县被朝廷所灭,可那山寨却未被剿,我等大可先行避祸于斜谷峰,一来可以躲过卢植,二来待时机成熟再杀出来,何头领意下如何?”
何曼眼皮低下,目光中掠过一丝狡诈之色,嘴唇一抿再抿,终重重一咬,凛然道:“罢了,就听张闿兄弟的,退入斜谷峰暂时消失于颍川,待日后时机成熟咱们势必占领颍川各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