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乔庭之陪同江折雪宣郁一起到寺庙山下。
山下是一片繁茂的晚樱,但却没什么人,花枝在风中伶仃地颤动着。
毕竟经过上次悟山大师的“假死”事件后,此地旅游业受到重创。
别说游客,好几个店家都连夜搬走,深怕无情杀人魔盯上自己。
当然,最后还是乔家自己为此买单。
看着一旁有些寂寥的酒馆店主,乔庭之把自己的口罩和帽子裹得更紧了一点,目光遗憾地摇摇头。
“我就陪你们到山脚吧,”他说,“我还是不上去了,免得把我师傅师兄师弟吓得鬼哭狼嚎。”
宣郁站在江折雪身后,心情不错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江折雪抓着他的手,压下他的小动作,转头对乔庭之道:“那你还是先回去吧,记得和你姐说一句。”
乔庭之没眼看面前小情侣的小动作,目光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眼不远处的酒馆,最后冲他们摆了摆手。
见乔庭之离开,宣郁直接握住江折雪的手,语气却是软软的:“我们要不要在山下逛一逛?”
确定关系后,宣郁非常有恃无恐地和江折雪各种贴贴,不是要牵手就是要蹭蹭脸。
眼下,他捧着她的手,看着就要把她的手往自己风衣口袋里揣。
江折雪不为所动:“马上要天黑了,现在上山。”
听了她的话,宣郁露出遗憾的神情,但拉住她的手却一点没松开。
他们沿着青石板路向上,把尚有人烟的樱花林抛在山下。
山野寂静,草木繁茂。
宣郁紧紧握着江折雪的手,呼吸是无比平稳的。
一步一步靠近过去梦魇般的寺庙,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他忽然说:“其实我回来过这里。”
闻言,江折雪一愣。
宣郁转过头看她,目光温和:“大概是认知出现异常的初期吧,我一个人走到了这里。”
“那是晚上,我一个人沿着这条路爬上山,我总觉得自己要和谁一起走这条路……等我爬到山顶,转身看山下,山下却是一片漆黑。”
宣郁握着江折雪的手紧了紧。
他慢慢靠近她,目光一瞬不移:“折雪,山下没有路灯,也没有萤火虫,那一年,你一个人在黑暗里走了一晚的山路。”
在很多年前,寺庙里,十几岁的江折雪趴在他的窗前。
她的目光清亮:“你别担心夜路不好走,下山的路铺了青石板,晚上有萤火虫,下面的公路都有路灯,你站在半山腰就能看见……和星星一样。”
她说:“宣郁,你别害怕,我们一起逃出去吧。”
可是她骗了他,那条路是一片黑暗,唯一的星星存在于万丈高空。
这片旅游区也是这两年建起来的,还是乔家为了掩人耳目。
江折雪眨了眨眼,说:“是吗?我不记得了。”
面对耍赖的某人,宣郁完全没办法。
他只能报复性捏了捏她的脸,最后还是舍不得,俯下身轻轻贴了一下。
自觉理亏,江折雪非常上道地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随后小跑几步上前。
“赶快走,马上要天黑了,这里好像有野狼。”
宣郁无奈地摇摇头,追上她的脚步。
夕阳将草木的影子无限拉长,天空明净温和,荒野晦暗。
他们最后停在了寺庙合上的大门外。
这座寺庙被废弃过许多年,又一度繁盛,成为血腥和欲望的温床。
现在它归属乔家,新的僧人们在此安居,与世无争。
江折雪站在寺院红色的高门前,静静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即将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在她身后,给远山笼罩上一片朦胧温柔的暖光。
她像是回到了一片记忆。
这道门就是一个尘封的咒语,只要她不推开门,门里永远封存着九年前的时光。
母亲永远穿行在寺庙的大殿里,领口插着她带来的一朵栀子。
她慢慢伸手,慢慢按在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