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再道心如死灰地看着陈长安,到底没去做心肠歹毒之人,割下小石头的头颅,以证自身清白。
陈长安撇嘴道:“齐再道,就当你不是夜照司谍子好了。可溜须书生于我无用,现在你可以带着这个小家伙滚了。”
他动了动手指,原本毫无声息的小石头,瞬间恢复气息,比起方才要微弱不少。
齐再道见状,这才意识到小石头没死,长吁了口气,并不滚开,起身行了一礼,开口道:“尊我者王,畏我者霸。以公子的身份地位,明明行王道更合乎人心向背,何必非要以区区霸道之术来收取人心?”
陈长安翻看藏书不知凡几,对于王道和霸道这等国策之术自然有所涉略。当初还在京都时,他曾和徐默就有这方面争论。五十手无敌于世的徐家庶出,力张霸道之术,曾豪言,只要离州三十万边军保持当年一半战力,他之霸道就足以横扫一切。
如今听得齐再道有些看不上霸道,陈长安考较道:“你觉着霸道之术不堪一提?如今无论是景朝还是武周、西魏这些大国,推行的可都是霸道之术,这些年国力都不曾亏损分毫。倒是你所说的王道仁政,据我所知,当初那位离州主人推行的便是如此,最后结果如何?还不是被景朝吞并,沦为一州之地。”
齐再道正色道:“公子,王道仁政,只需以圣王贤相之治,再推行耕者有其田的顺民之举,便可筑千秋百代之基业。公子所说霸道之术,不过以权术谋国的短视之见。景朝也好,武周西魏也好,看似强盛无比,实则内忧外患不少。仅就景朝而言,权术之下,市井平民苦不堪言,如小石头这样家破人亡的不知凡几,没有耕田,又别无他路可活,最终只能沦为流民乞丐。霸道权势之下,虽会低头求活,可一旦有人心怀不臣,只需振臂一呼,便从者云集。方才公子所说离州王道的先例,这段秘史我曾在老夫子那读过,当时离州之败不在于国术,而在于外强天命。倘若不是那场蛮荒之役,离州大君心灰意冷,景朝未必能吞并离州。再者,如今已过去三十多年,离州依旧只尊离州大君,视中宫三院于无物,甚至只需那位公子说上一句,便有无数人景从,可于三国之外再立一新朝。这便是王道可筑千秋百代之基业的佐证。区区霸道之术,安能相提并论?”
这番论据倒也有几分意思,也不知徐默遇上这个齐再道,两人所行之术又该如何?
陈长安能取回守阙剑,得益于离州主人的官子算目,才侥幸没有归一。地宫三年,要不是陈太平留下的后手,白衣身相也不会帮他镇压另外半枚符篆,这份恩情自然要回报离州。更何况,他要剑起春秋,自然也得以离州为根基。
王道也好,霸术也罢,这种治世之道,绝不在于空谈,而需得知行合一才是正理。
瞥了眼神采飞扬的书生,陈长安冷笑道:“尊王贬霸?眼前尚且苟活不过,何谈将来百代千秋?”